妇人笑道:“你家娘子就没给你弄个斗笠?哎!还是说没娘子?”
黄春辉笑了笑。
“要不,你看看我可成?”妇人笑道。
妇人是寡妇,这话是半真半假。
黄春辉莞尔,摇头。
就这么佝偻着腰走进了一个巷子里。
巷子幽深,时日久了,两侧曾经整齐的围墙有些歪斜,不时能看到一块块青苔,或是一根倔强扎根在缝隙中的杂木。
往前走到一户人家大门外。
叩叩叩!
黄春辉敲门。
“谁呀?”
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
“老夫。”
“找谁?”少年的声音多了警惕。
“大郎。”
吱呀!
大门开了一条缝隙。
少年看着黄春辉,“我不认识你。”
“去问你阿耶,就说,黄春辉来了。”
少顷,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急匆匆的来了。
“黄叔父,您怎么来了?”
男子身材魁梧,眉间却有一抹郁色。
“大郎啊!”
黄春辉进去,“这几年过的如何?”
男子跟着他进去,“当初带来的钱财也还够,日子不愁,就是出门得小心谨慎。我倒是无碍,只是看着孩子们出门畏畏缩缩的,心中就难受。”
黄春辉问道:“祠堂在哪?”
男子带着他绕过正面,到了后面一间看着不起眼,恍若杂物间的房间外。
“开门!”
黄春辉整理了一下衣冠。
门缓缓打开。
男子退到门外,深吸一口气。
他挡住了大半光线,让室内显得晦暗不明。
一张高案几,上面摆放着一个牌位。边上有一个竹编的小筛子,上面放着十余支香,还有点火的东西。
黄春辉走过去,行礼。
“九哥,老夫来了。”
他站在牌位前沉默良久。
“你当初说,那父子二人不是好东西,若非顾全大局,你也不想忍。
你说老夫的性子好,就是太能忍了些。
你让大郎告知老夫,除非大变,否则不可来祭奠你。今日大变,老夫来了。”
黄春辉伸手在边上拿起三炷香,缓缓点燃,插在了香炉内。
“老夫今日来是想告诉你,老夫,不忍了!”
黄春辉行礼,转身,缓缓出去。
男子侧身相送。
他一侧身,阳光就投射了进来,正好照在了神位中间的两个字上。
——裴延!
那两个字猛地光芒一闪。
裴延,在家族中行九。为人豪迈任侠,故而世人多称呼为裴九。
黄春辉一脚踏出去,看了他一眼。
“大郎。”
“叔父。”
“让孩子们出去玩耍。”
男子一怔。
“裴九的儿孙,为何不能站在阳光底下?都去!”
黄春辉哼着小曲,背着手,佝偻着腰,缓缓走在阳光下。
一步,一步,每一步看似都有些摇摇晃晃。
他仰头,眯眼看着亮堂堂的苍穹,突然咧嘴笑了。
“甘妮娘!老夫,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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