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玄!”
有人惊呼。
杨定夫妇相对一视,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杨玄打到猛虎了!”有人高呼。
杨定夫妇的眼中迸发出了神彩,齐刷刷的冲了出来。
“发财了!”
杨定一家子围在猛虎的身边,杨玄被挤到了外围。
他饿的厉害,目光扫过母亲王氏。
“大郎和二郎的婚事有着落了。”
王氏狂喜拍手。
杨玄缓缓进了厨房,寻摸到了一块干饼子,就这么蹲在灶边,背靠着灶口,借着灶膛里灰烬的余温啃着。
外面的寒风吹来,他的身体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如丝如缕的热气,身前却冰冷如霜。
一如人间。
“三郎!”
那个为他说好话的妇人进来了,见他蹲着啃干饼子,就叹道:“饿坏了吧?为何不在山上弄些猎物烤了吃?”
杨玄抬头,笑了笑,“我年轻,不怕饿。”
外面传来了杨定的声音,“这虎皮就一个箭口,能换大钱。明府许诺给好处,四郎才九岁,回头请明府让他去读书,老杨家也要出一个读书人。”
王氏的声音中透着得意,“这猛虎但凡再拖延半日,这虎肝怕是就坏了。赶紧剖开,给明府送去。”
“你是为了猛虎的肝脏能新鲜,这才忍饥挨饿,急匆匆的赶来?”妇人看着杨玄,嘴唇蠕动,“你爹娘……莫要生气。”
杨玄平静的道:“我没生气。”
刚到嗓子眼的干饼堵在了那里,杨玄拿起水瓢喝了一口水咽下。
冰凉的井水从咽喉一路冰了下去。
妇人劝了一会儿,最后叹息离去。
杨玄吃了干饼子,去后院冲洗。
哗啦!
一盆水从头浇下来,杨玄有些瘦削的身躯微微泛红。
他无意识的摩挲着大腿根部,那里有个从小带着的胎记,就像是一只鸟儿。村里的人开玩笑会很肆无忌惮,提及鸟儿,不论男女都带着不可名状的古怪笑意,让少年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有个鸟儿的胎记。
往上,瘦削的胸腹处有十余道疤痕,最深的一道从左胸斜着拉到了右侧小腹处,很深。那是十一岁时一头装死的豹子给杨玄留下的纪念。他在山里养了十余日,幸而从小练习的功法帮他逃过一劫。
那个功法是杨略给的,说是能让他活到一百岁。
杨略……
杨玄眸色黯然。
从记事开始,杨略就不时在夜间出现在他的卧室里,把他悄然带到村外,教授他识字,以及修炼和兵器。
他不知杨略是自己的什么人,杨略不肯说。五岁时杨略让他去求杨定夫妇,说想去读书。但他被杨定和王氏呵斥了一通,读书的事儿不了了之,最后还是杨略上手教他。
这让杨玄有些迷茫,他甚至觉着杨略才是自己的父亲,可杨略甚至不许他叫自己叔父。
五年后,也就是在他十岁时,杨略突然消失了,打断了杨玄的各种猜测。
“想女人了?”
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材雄壮,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只是眉间冷冽,就像是东宇山山巅上的寒风。
“杨略!”杨玄狂喜上前一步,然后下意识的去抓衣裳。
杨略的目光在他的胸腹伤痕处一扫而过,眉间的冷冽越发的浓郁了。
“谁干的?”
一股杀机突然而生,杨略的衣裳无风膨胀,对面的窗棂噗噗噗作响,房门微微而动。
窗棂猛地破碎,碎屑无声落地。
杨玄低头看看胸腹处,他知晓杨略修炼的不错,应该和县里的不良帅差不多,否则也不能带着他悄无声息的跃出杨家的篱笆墙。
“不小心弄的。”
大门那边再度嘈杂,杨定和王氏在说着老大老二的婚事,以及老四以后定然能去长安科举,中个进士……
但所有的安排里都没有杨玄。
“这五年你是如何度过的?”听到了外面的那些话,杨略知晓自己不在的五年里,眼前的少年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杨玄本想说出这几年的境遇,他看看水井,水井边上有被绳子拉出来的一道深深的凹槽,每次见到这个凹槽,他就感到了温暖。六岁时他生病,杨略恰好不在,医者说要泡热水,他迷迷糊糊的听到杨定在后院打水,王氏叫骂王大郎去生火……那急切的声音让他从未有过的安心。他擦着头发,神色平静,“就这么度过的。”
这孩子在遮掩什么?杨略犹豫了一下,“你不是他们的孩子。”
正在穿衣裳的杨玄楞了一下,“你喝酒了?我去给你弄杯热茶,不过茶叶粗糙,没有那些香料,你别嫌弃。”
“我这十五年滴酒未沾。”杨略不动,眉间的冷意仿佛凝固住了,越发觉得自己说出此事的正确性。
从小杨略给杨玄的印象就是言出如山,从不虚言。
“你骗我!”他颤声道:“那……我是谁的孩子?你的?”
他的眼中甚至多了期冀。
是了,杨略定然是有些难言之隐,所以才把我交给杨家抚养。或是……我是他的私生子?他家里的娘子不许我进门,所以他才把我送到这里来。
杨略摇头,“你是我朋友的孩子,你的父母在你一岁不到时便去了,我带着你来了元州小河村,给了杨定夫妇一千钱,此后每年再给他五百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活,顺带养活你。”
“用钱财收买的人也会为了钱财而背叛……我低估了人心。”
杨玄不笨,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