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你慢些吃,吃地那么快,小心别噎着了!”
巨大的玉辂之内,小皇帝坐在正位之上,瞧着一手握着只肥美的鸡腿,另一手的筷子上夹了块肘花,嘴里满满当当塞着各种珍馐的李云棠,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说罢她还怕这假太监噎着,将摆在身前的一碗银耳羹,往其面前推了推,带着吃惊的目光续道:
“这般吃相,真是难看……”
“嗝——”
喝下最后一口银耳羹汤后,李云棠打了个长嗝,进而长抒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叹道:
“终于饱了,活过来了。
皇爷是不知道,在里面困了二十个时辰,就带了丁点糕点,还不得不将其中大半献与太后,饿地我方才是肚里直泛酸水……”
茶足饭饱之后,李云棠终于把目光落回到小皇帝身上:一身孝服、束好发髻的她,看上去颇有一番男儿的飒爽,而瞧向自己的眼神,则犹如一汪春水,格外的温柔。
就是天子眼中所夹杂的血丝,显得其精神有些萎靡。
李云棠知道,小皇帝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寝食难安,以至于成了现在这般憔悴的样子;他心中登时一暖,挪了挪身体凑到天子身边,盯着她一双清澈眸子说道:
“皇爷,这一天下来,让你费心了。”
“朕、朕才没有担心你,朕是为父皇守灵才显得有些疲惫……”
这句话听得李云棠一愣,怎么这才一天不见,就变地有些傲娇了呢?
小皇帝嘴上虽有些倔,还特意扭过头去,但身体还是挺诚实的,想到李云棠嘴上尚未擦拭,便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背身递了上去,示意其把嘴巴擦干净。
“哦,是吗?”
李云棠嘴上像是接过小皇帝的话茬,又像是自言自语,同时他脸上装出有些落寞的神色,回忆道:
“也对……
怪不得刚刚我尾随太后出宝城时,皇爷只对太后嘘寒问暖,却跟我半个字都不说……”
“云棠,你……”
小皇帝从话中听出些幽怨之意,霎时间有些急了,赶忙回头一看,却发现可恶的假太监笑眯眯地望向自己,哪里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而李云棠的解释,也随之在她耳畔响起:
“我当然知道,这天底下最关心我的人,便是皇爷了;
可是皇爷身为天子,有些事情不得不做,譬如必须在他人面前,表现出关心被困墓中的太后,而不能对我有丝毫牵念。
云棠又不是痴愚之人,怎么会因这种事情,对皇爷生怨呢?”
解释完后,李云棠一手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天子:
“只是我奇怪,皇爷向来心直口快,今天怎么怪怪的?
总感觉有些……‘口嫌体正直’。”
小皇帝虽然没听过这五个字组成的短语,但听着其字面意思,也大致了解了其中的含义,她沉吟了片刻之后,方才解释道:
“云棠,父皇丧仪未毕,你又被困于宝城玄宫之内;可在朕心中却只念着你,半点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在丧仪之内不思父皇,只想着云棠,便是对父皇不敬,简直枉为人子;
所以朕才想再回宫之前,与你疏远几日……”
说着说着,小皇帝心情随着眉眼,愈发下沉,却突然感觉脸颊一暖。
李云棠捧起天子光嫩的侧颊,拇指在其苹果肌上抚了抚,而后将鼻子与她两相对抵,口中说话所呼出的热气,更是全部罩在了天子面庞上:
“皇爷只要做个好皇帝,致使国家升平,黎庶安居,无愧祖宗基业,便是对老皇爷最大的孝顺,老皇爷在天有灵,定不会在意此等小事。”
李云棠刚刚在先帝灵前戏弄了太后,自然不会在意老皇帝的看法,他只是不想天子郁结于心,才如此出言宽慰。
小皇帝被其嘴中扑鼻而来的些许蒜味,熏地有些想要掩鼻,想着这味道是李云棠发出的,才勉强可以接受,而后她试探着问道:
“那云棠你……想起来那天的事情了么?
你会……恨父皇么?”
谷尉/span那天的事情……
李云棠随即反应过来,小皇帝所指的是——老皇帝鸩杀自己之事;刚开始他并没有回忆起此时,后来这段记忆才逐渐明晰。
“不恨。”仅仅思索了片刻,李云棠便给出了答案,其眼神之中,更是少见地流露出真诚。
“皇爷也知道,我在王府中非嫡非长,甚至母亲仅仅是一个婢女,且早早地撒手人寰;
父王对我不闻不问,几个兄弟,平日里更是时不时地戏辱我,府中虽衣食无忧,但过得却不甚开心;至于皇爷所说的调笑府中婢女之事,更是不可能发生。
那日进宫之时,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秉笔太监随口叹了一句,‘如此俊的儿郎,秦王竟也狠心!’
最近我才想明白,怕是父王对于杀我之事,早已知情;一个庶出的儿子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或许就因为用我的性命作为交换,父王才能力压其他七人,位列辅政大臣之首。
想来这世上所有人对我的好,加在一起,都不及皇爷之十一……”
小皇帝突然伸出手,捂住了李云棠的嘴巴,而她的眼睛,则变得比刚刚更加红了。
“云棠不要再说了……”
这压抑的氛围让二人都有些喘不过气,小皇帝见状,赶忙岔开话题:
“云棠,以后不要叫朕皇爷了,你寻一个称呼罢,朕专门允你一人使用;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