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安公主辞了李云棠、入了皇城,还未走到自己的昭俭宫门前,便远远地望见几个承乾宫的太监候在宫门处。
这些太监一见公主,便陪着笑迎了上来;其中领头的人躬身行礼,恭谨地问道:“殿下是去哪里了,奴婢在此已恭候多时。”
李媺婵被这样一问,瞬间有些紧张,她努力地平复下心气,而后突然间反客为主,抓过了为首太监手上的浮尘,随意在手上甩了甩,同时问道:
“等我?母后有什么吩咐么?”
懿安太后虽然对公主严厉,但平日里还是相当宠这个女儿,领头太监自然心中未有丝毫不满,反而有些受宠若惊地回道:“奴婢确是来请殿下去承乾宫的,殿下可需回宫梳洗一番?”
坤安公主不再搭话,也未有回昭俭宫换身行头的意思,果断地回了头,径直往东六宫的方向走去。
可等她行至承乾门前,却见到一副奇景:门外立着一群太监,细数下来有二三十个;李媺婵先是一愣,后随即反应过来——怕是自己的母后正在沐浴。
懿安太后素来爱干净,甚至到了有精神洁癖的地步;沐浴之时绝不允许宫内留有任何阉货,仅留未经人事的宫女侍奉。
恰巧坤安不想见自己母亲,方才果断答应前来,也只是怕太后生疑;她于是转过身子便要打道回府,结果迎头撞见了先前去昭俭宫唤自己的宫人。
其中领头的人当即向公主,补充了他们未传完的太后旨意,说是无论懿安太后在做些什么,公主都得照常入内觐见。
李媺婵瞥了一眼那太监,面上若无其事地折了回去;心中纵然万千不愿,但还是跨过了承乾门。
她款款走过宫内的长条砖石路,磨蹭了半天才到东侧配殿前,踌躇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走入其眼前的贞顺斋中。
这座名为贞顺斋的配殿,下面掏空成了乾清宫暖阁那样,且提早烧起了木炭,因此殿内令人感后温暖如春。
坤安公主张眼望去,屋里立着十余个青春靓丽的宫娥,其手中都捧着白锻制成的擦巾;低眉垂目,分立在两边。
她再往里看,视线戛然被一障屏风挡住,但空气中散逸的缕缕白雾,却是挡不住的;它们悄然从屏风上方飘出,明示着殿内众人,母仪天下的太后,便是在这屏风后沐浴。
既然走到这里,李媺婵也退无可退,只能加快脚步绕过了屏风;云雾升腾、水汽朦胧之中,一头如瀑散落至双肩的乌黑秀发,首先映入眼帘。
那头秀发虽然浓密,却也遮不住一切,懿安太后完美的肩颈曲线,以及如羊脂玉般洁白细腻的肌肤,从发丝间隐隐漏出。
“你准备愣多久,再给哀家请安?”
被自己母后一喝,坤安公主如梦初醒,忙不迭地问了声安;而后她屏退近侍的宫女,走到浴桶旁正准备给母亲捏肩赔罪,眼神却不偏不倚地越过玉肩,瞟到了太后身前的水面上。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水中那若隐若现的惊人弧度,还是看得公主面庞稍稍发烫,并令她生出一股想法:
怎么生地......那么大?
“你的手若是没有洗过,便不要碰哀家的身体,”懿安太后发现女儿凑地异常近,略带嫌恶地睨了一眼,而后语气突然变冷:“你出宫,是去做些什么事?”
虽然没有料到母亲会在昭俭宫守株待兔,但李媺婵还是早早地想好了说辞:“母后,我发现皇弟派人带了大批宝钞出宫,去采买宫中所需的物料;他们此举......”
“这种事情何须靠你通传!”
懿安太后见女儿并未撒谎,只轻斥了一句便不再追究;毕竟任她再心思缜密,也想不到从未忤逆自己意思的女儿,会把母女私下的话谈,向外人和盘托出。
闭目缓神片刻后,懿安太后拢了一缕发丝,在如葱的玉指上绕了一圈,而后微微侧过脑袋,用仅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询问:“那日我与你说的婚事,考虑地如何了?”
“母后,那襄城王家的岳骏,生的又丑又肥......”
“生的好看又有何用!”
懿安太后虽驳斥地斩钉截铁,但话语之中却鲜见的带有些幽怨。
也难怪如此,漫漫长夜之中,她既不能像那些浪荡嫠妇,用冰冷的玉杵消愁;更不能违背被自己奉为圭臬的礼义廉耻,去寻找什么面首。
心中困苦,无人能知;体肤之难,无人能解......
如果仅此而已,也就罢了;朝堂上的局势,也可预见地朝不利太后的方向发展。
皇帝业已十五岁,留给这位太后垂帘听政的时间不会太多;如何处理与皇帝的关系,也是急需考虑的事情。
是向前几日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皇帝尽量缓和关系;还是联合即将带兵回京的高孝恭,再来一场“清君侧”!
懿安太后无法抉择。
前者是将命运交付在他人手上,虽然皇帝看上去并非狠戾之人,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行酷烈之举?
后者不像先前的政变,风险要大得多;毕竟皇帝手中,不单有训练有素的禁军,亦有久经沙场的宿将;若是一招不慎,便有可能面临毁家灭族之灾。
所以太后迫不及待地,要破坏皇帝于襄城王的关系;即使不能让双方立即猜忌,也要让他们心中,扎下不信任的种子。
可自己不成器的女儿,却整日想那些夫君是否英俊的问题,如此不顾大局,让这位太后头疼不已。
“此事我意已决,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