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思扬一路跑出枫林,将拴在树干上的马匹解下,一跃跨上,打马奔回洛城。
一路泪流,待回到城中,泪水已被风吹干,脸上一道一道,皆是泪痕。
她回到家中,把自己关进了房中,她父母见她满脸泪痕,以为她在外受了什么欺负。二老十分担心,守候在门口连声抚慰。
曲思扬坐在房中,听到父母安慰之声,忆起儿时。小时候,父母对她可谓是关怀备至,疼爱万分,而她也十分爱戴尊敬父母,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了父母的一段私房话,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亲生的。
自那天起,曲思扬便与父母疏远,十四五岁时,就离家而去,独自一人闯荡江湖,以窃盗为生。
她赖以在江湖中生存的武功,得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师父传授。那位师父双目失明,曲思扬便一直称他作“瞎师父”。
这称呼虽极为不敬,但那位瞎师父却并不着恼,也不反对曲思扬那样称呼自己。自曲思扬七八岁开始,瞎师父每隔几个月便会出现在她家附近,将她带到城外一处山谷中教她几手功夫,分别时叮嘱她用心练习,下次再来时,就考较她上次所学,如果她过关,便再教她些新招数。
这对师徒,师父是好师父,毫不藏私,十分认真在教,可徒弟却不是什么好徒弟,总是懒懒散散,练功极不认真,只喜练轻功、暗器类的机巧功夫,所以经常是这次来时,上次教的还没练好。
曲思扬十一岁时,带了他表哥顾清去见瞎师父。瞎师父不愿教除了她外的第二人,却也没赶走顾清,许他旁观自学。
一晃又三年过去,曲思扬与瞎师父作别后,离家而去。那时顾清虽后入门,而且只被允许在旁自学,但他的武功却是远远强过了曲思扬,后也仗着武功高强当上了捕快。
曲思扬已在房中呆呆坐了许久,她思绪乱转,又想到那时自己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头之后,回来洛城偷盗,发现顾清竟成了捕役,而且自己还被他多次擒住。
曲思扬想到顾清能学得一身本事本该是自己的功劳,可顾清却用他那身本事来对付自己,是以十分不快,几年来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直到昨日在茶馆相见,两人已是暌违数载,曲思扬兀自记着被擒之恨,所以才会对顾清那般无礼,可两人毕竟自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曲思扬对自己这位表哥,其实一直都是十分敬重甚至有些仰慕的,小时候听长辈们开玩笑,说起要把自己许配给顾清,她心中总是十分喜悦,想着长大后也要和表哥一直在一起。
嫁给顾清为妻,曲思扬本以为那将会是她的归宿,可知道自己并非亲生后,一切就都不同了,故乡不再是故乡,家不再是家,所有的亲人也都不再是亲人,一股陌生感如洪水般将她席卷淹没,她觉得自己一定得离开。
离开去哪里?不知道!
总之离开再说。至于自己的归宿会在哪里,她更不知道,也不愿去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中已昏暗不能辨物,曲思扬起身寻来火折子,点了灯,推门一看,夕月当空,已将入夜,正见到来给她送饭的母亲。
她接过饭菜,淡淡说了声“谢谢”,又将门闭上,她已经有许多年未喊过自己父母“爹”“娘”了。
她看到母亲的影子映到窗上,久久没有离去,又听到轻轻一声叹息,影子终于消失。
曲思扬吃完了饭,出了房门跃上屋顶,坐在屋脊上,仰头呆呆望星。
星星永恒闪烁,美好却遥远,她不禁瞧得痴了,也不知就那般看了多久,忽听有人轻轻喊了一声:“思扬。”
曲思扬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脖子竟仰得僵了,忍疼回头一看,发现顾清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她身边。‘
曲思扬道:“啊,表哥,你今天去了哪里,怎么不在府衙?”
顾清道:“督统大人派我去办一件要紧事。”
曲思扬记得那齐真全明明也找他不到,又怎么可能是派他去办事了,不过当下并不拆穿。
顾清忽然道:“思扬,你可知你那几位朋友在哪里,我想见见他们。”
曲思扬道:“见他们做什么?”
顾清道:“关于贡物被劫一案,我还有事想请教他们几位。”
曲思扬不回话,又仰头望天,鼓足了勇气,忽然道:“贡物被劫一案明朗得很,劫匪定是伤剑门的人,倒是山口镇被屠一案,表哥你难道没有想问的?”
顾清盯着曲思扬看了半晌,忽然轻叹一声,缓缓道:“你今天见到了温晴?”
曲思扬点了点头。
顾清道:“那么你果然都知道了。”
曲思扬看向他,眼泪不禁又流下来,道:“真的是你?”
顾清淡淡道:“为抓恶人,那是我必须做的,我不后悔。”
曲思扬道:“所以你并不觉得你做错了?”
顾清冷冷道:“只要不后悔,便不会错。”
曲思扬冷笑道:“可我后悔了,后悔认识你,后悔带你跟瞎师父学武。”
她忽地站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劝你好自为之。今日起我与你再无瓜葛。”说完轻轻一跃,便到了另一间房顶。
顾清喝道:“慢!”
曲思扬回头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顾清道:“我只想知道你那几位朋友的下落。”
曲思扬道:“我知道你想杀人灭口。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难道你连我都要杀吗?”
顾清道:“你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