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过……发现是块浸湿的手帕后,便听又到郭长歌温柔的语声:“先擦擦脸吧。”
曲思扬睡得有些迷糊,双手把那块方帕拍在脸上感受清凉,然后问道:“什么时候了。”
郭长歌从她手中接回手帕,扶她下床来到桌旁坐下,桌上放着一杯早已沏好,已经温了的茶。
“你自己看。”郭长歌笑道。
曲思扬两手端着茶杯,一边慢慢啜饮,一边转头向门窗看去。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橙黄而柔和的日光照进来,远山的树木都镀上了一层金边,竟已是黄昏景象。
“我睡了一整天吗?”曲思扬微微皱眉道。
“其实——这已经是第二天啦。”郭长歌笑道。
曲思扬当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她却笑不出来。在母亲苏醒和朋友安然归来之前,她就算笑,也不会是发自内心的笑。
郭长歌只好一个人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她很快喝光了那杯茶。然后她去洗漱,准备好出门后道:“我去看我娘。”
郭长歌跟着她出门,建议道:“先吃饭再去吧。”
这时曲思扬正好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了,便点点头道:“也好。”
她从二楼走廊向下望,看见师父、龙川还有霍真三人在下边喝酒,婉如和婉若也在。但不见柯小艾的身影,曲思扬正想问郭长歌他的好徒弟去了哪里时,便看见了她。就在走廊尽头,那纤细的身影,抱着一柄细长的剑,长长的发丝飞扬在飘着木叶香气的晚风中。
她的容貌美丽,可略显清冷,表情又那样冷酷,曲思扬自信任何男人都会更喜欢自己这样的女人,可就在这时,那冷酷的女子忽然笑了……
那简直算不上是在笑,任何不与她熟识的人都不会觉得她那是在笑,她的嘴角没有勾起哪怕一丝的弧度,一双眼睛也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曲思扬知道她笑了,她能从那双冰冷漆黑的眸子里察觉到那细微的变化。那不易察觉,但一旦察觉到,那变化也就不细微了,反而轰动如一座冰山的解冻和崩塌,来之不易,弥足珍贵,震憾人心。
她是看到郭长歌才笑的,曲思扬知道,因为见得多了。她只有在看着郭长歌时才会笑,也没有一次例外。好像这世界上只有郭长歌能让她开心快乐,而且不论发生任何事,她只要看到郭长歌,就会觉得开心快乐。
曲思扬知道自己做不到那样。郭长歌是她深爱的人,但并不是她生命的全部。除了郭长歌,她还有太多的牵挂。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对郭长歌的爱会输给任何人,此时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随时都可以为他付出所有,你比任何人都爱他!
可是她转念又想,如果情况反过来,如果郭长歌一开始爱上的人是柯小艾,她自己能不能做到像现在的柯小艾一样,默默守候在他身边,只要能看到他,就开心快乐,心满意足?
答案是很明显的,她绝无法忍受她爱的人爱着别人,她的爱一定需要回应。
望着柯小艾,曲思扬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郭长歌拍了拍她后背笑道:“怎么,饿得走不动道了?”
然后他便向柯小艾走去,“小艾,你在这里做什么,下去吃饭吧。”
柯小艾也不说话——其实她正是来喊师父去吃饭的——师父让她下去,她立时便转身下楼。
曲思扬赶到郭长歌身边,看着柯小艾,明明想说什么,却理不清心绪,但最终还是开口道:“真是个好徒弟呀。”
她想说的当然不是这个,但说完这句之后,她忽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可那种讨厌的感觉还在。她也知道只要自己还爱着郭长歌,那种占有欲和不信任交织的感觉就会无时无刻不让她困扰。谁也帮不了她,她必须学着与自己和解。
郭长歌笑了笑,“总比你听话些。”
“哼。”曲思扬白了他一眼,然后快步追上柯小艾,挽起她手臂一起下楼。
三人来到楼下长桌旁,见霍真一张脸已完全红了,龙川只红了个鼻头,而白独耳还没有任何醉酒的反应。
他们还在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桌上摆满了一个个空酒坛,地上还打碎了不少。霍真的身子倚靠在桌缘上,似乎已坐也坐不稳了,龙川端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两人的目光都已恍惚迷离,显然都醉得厉害。
只有白独耳看起来还很正常,郭长歌知道他的酒量好得惊人,以前就算连喝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什么身体上的变化,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不搭理,他自己也很少主动说话,但只要开口就是问一句“会有来世吗”,让郭长歌多年来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喝多久了?”曲思扬皱眉问。
“大半天了。”婉若回道。
郭长歌向一旁的白衣女吩咐,让再备些饭菜和碗筷来,然后坐下道:“我们也来喝两杯吧。”
“谁要和你喝!”曲思扬坐在他身边,斜眼瞅着他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子怎么这么爱喝酒,开心的时候喝,不开心的时候也喝。”
“这倒不分男子和女子,喜欢喝酒助兴和消愁的女子,也不少吧?”郭长歌笑道。
“反正我们几个不是。”曲思扬一下子把郭长歌给孤立了,白眼道,“有事值得庆祝的时候喝两杯倒没什么,可现在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
郭长歌无奈摇摇头,伸手拿了个杯子准备自斟自饮,但刚把杯子放在面前,便有一只手从他后面伸前来,抄起了酒壶往杯里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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