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被发现时,衣衫不整,满脸泪痕,而且全身僵直,动弹不得。发现了她的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仆。
这位女仆已经在主家服侍了大半辈子,已不必做一些特别劳苦或是特别精细费心的活计,不只是因为资历,也因为体力衰退,老眼昏花,她就算想去做也做不了了。
但她相比仍然年轻的仆婢们,优势在于她的经验,她的稳重,以及主子们对她的信赖。所以她近些年的职责就是照看主人的小女儿——家里年纪最小、最不听话的孩子。
虽说是最小的孩子,但其实也已不是太小,再过两三年就会到出嫁的年纪。女仆当然也想过等小主人出嫁之后,自己留在苏家还能有什么用处,甚至有些担心到那时自己会被扫地出门。但这只是在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时候的胡思乱想,在平时她就只是一个一心一意地做好每件份内之事,尽心竭力服侍主子的奴婢。
最小但其实已不小,不过最不听话,那是真的很不听话,是名副其实的。所以也只有年纪大些的人能稍微震得住她,若是年轻的仆婢来服侍,那就只有被她戏耍刁难的份儿。
这天晚上,好不容易让她沐浴更衣,上床睡下了,操着心忙碌了一天的老婢终于能回房歇息,可上床之后不知怎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久久难以入眠。于是她索性起身,前去小主人房间,看她有没有乖乖睡觉。这一看,老婢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踏实了——小姐的床上又没人了。
老婢倒不如何慌张,因为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她只是叹了叹气,便赶忙打着灯笼去庭院四处寻找。考虑到之前几次的情形,小姐喜欢在夜里偷偷去她堂姐的房间,与她的好阿姐一起睡,老婢便径直前往。如果这次也和前几次一样,老婢倒也不是要带小姐回她自己房间,而只是去确认一下,只要小姐没在大半夜跑到其他地方去,安全就好。
老婢经过花园时,听到南侧墙后传来了一阵喧哗,好像是巡夜家丁的声音。她也不理,继续走自己的路。年纪大了,她的腿脚也不是十分灵便了,走得十分缓慢。
这夜无星无月,灯笼火光也十分微弱,直等走到跟前,她才发现了那人,穿着家丁的制衣,背对她侧躺在地上。
——怎么在这儿睡了?
她皱了皱眉,伸脚踢了踢那家丁。没有反应。她加了些力,同时喊了几声,可除了那健壮的身躯被她踢得稍微晃了晃外,便也没有别的任何反应了。
——难道是喝醉了酒?
她这么想着绕到了这家丁正面,把灯笼凑到他脸上。橘红色的火光下,那家丁面如金纸,神态间满是惊恐,双目瞪得老大,眼白满布血丝,瞳仁一动不动的毫无生气,在这浓重的夜幕下显得甚是可怖。
老婢一见之下吓了一大跳,转身便走,走的虽也不算快,但绝对已是她的极限。
——死……死了吗?
老婢心下无比恐惧,恐惧驱使她远离,可在远离的过程中,不知又是别的什么想法,竟驱使着她回头看了一眼。由于距离和光线问题,这一眼当然什么都没看清,但却让她脚下一绊,直直摔倒在道旁的花丛之中。
手里的灯笼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所幸是没有引燃那些名贵的花草。老婢却摔了个结实,她感觉自己至少摔没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才爬起后,她忙去捡灯笼,走到近前一弯腰一伸手,竟又看到了另一人躺倒在地。
她惊惧下灯笼都顾不得了,转身便跑,可没跑两步又似意识到了什么,更加慌忙地转身回来,到那躺倒在花草丛中的人身边。
——小姐!
她忙跪下去察看小主人的情况,手颤抖着去探鼻息……人还活着,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旁灯笼火光映照下,这片本来绝不会有人踩上来的草地,上面的花儿已被践踏摧残得不成样子,实在触目惊心,令人痛惜。
此时的老婢既愤怒又自责,而且万分慌张,但得益于她的人生经验与阅历,有一点她想得很清楚,那就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婢为小姐整了整衣衫,抱了小姐去见小姐的父亲,二老爷。二老爷为女儿解穴之后她忽然晕了过去。然后老婢向暴怒且悲伤的二老爷仔细说了她所知道的情况。二老爷马上派了人去察看花园的尸体,又派人去通知大老爷。
二老爷在叮嘱老婢让她不要声张后便让她退下,所以后来的事她就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小姐再没回过她原来的房间,很长一段时间都与她堂姐住在一起。
这件事对老婢来说,没有照看好小姐,自责是有的,不过对老爷没有惩罚她,没有把她扫地出门的庆幸,远远大过了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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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女孩就是我,”苏霁月神情有些苦涩,但语气积极,“你看到我了?”
方元缓缓摇头,“那晚太黑了。”
偷风不偷月,方元虽是个假“贼”,但去偷苏家这样的武林世家,也不会笨到选有月亮的日子。
“但你看到他了?”苏霁月伸手向前一指,“你说你的确见过他的!”
方元没有回头,但知道她指的是谁,“我也没看清他的脸,不过我记得他的招式。”
“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苏霁月又问,“你同时看到了我和他,对不对?”
方元看着她,脸上现出严肃,却又有些温柔的神情来。他答非所问:“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