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破灭后,厉直几乎是跌撞着走出门的,苏良弼起身似要跟出来,但终于没有。外面候着青衣剑派的弟子,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领他去找同来的陈云生。
陈云生等候的地方并不太远,很快就到了,他正在那间陈设雅致的小房中坐着喝茶。看到师弟熟悉的脸孔,厉直才终于恢复了些精神,不似来的路上那般魂不守舍。
“两位是我们掌门的贵客,”那弟子微笑着说,“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我们这就走了。”厉直回他。
“两位想要离开吗?”
厉直“嗯”了一声,颇不耐烦。对方礼貌性的微笑竟让他觉得有些刺眼。此时想到病重的妻子,世上一切的美好事物,一切的幸福快乐,都会让他感到痛苦和愤恨。
尤其是不久前苏良弼同情地看着他,同时举起了玉成令,一瞬间他还以为苏良弼要将令牌让给他,可并没有,当然没有,现在想来是多么可笑,自己竟会产生那样错觉。他好嫉妒苏良弼,也好恨,甚至一瞬之间,他竟产生了希望苏良弼永远都找不到女儿的可怕想法。这个想法击溃了他,让他落荒而逃,跌撞着夺门而出,他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向那两人告别,那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我带两位出去。”
“不必劳烦,”厉直尽量保持声音的冷静和礼貌,“我们自行离开就是。”
“也好,那两位请便吧。”
等那弟子退去,陈云生立时问:“师兄,怎么样啊?”
厉直闭上眼摇了摇头,陈云生便明白了,脸上本来些许期待之色变作了忧郁,不过马上又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他本是想着安慰,却没想到这样的话更让厉直绝望。本来已经绝望到须寄希望于虚无的传说,现在又还能找到什么办法。
“先回去吧。”厉直声音低沉地说道。
两人凭着记忆寻找大门的位置,这才发现这宅子远比外面看起来大,而且房屋、院落和道路的整体建构错综复杂,远非想象中的一目了然。虽然目前的方向还是对的,但厉直已不是十分自信能自行找出去。
就在他想找人问问路时,有人喊:“厉大哥!?”
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姑娘从右手边的门洞走出,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接着她又看向陈云生,“还有……陈大哥。”这声“大哥”叫的让陈云生稍微愣了愣,毕竟他们话都没说过两句,乍一见甚至没认出来,“大哥”这样的称呼实在过于亲昵了些。
“苏姑娘。”会在这里看到苏霁月,厉直并不感到惊讶,想来应该是同苏良弼一起来的。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呀?”她问。
这时另有三人从门洞走出,站在苏霁月身后,厉直扫了他们一眼,都没见过,心想其中两人应该是苏家的门人,奇怪的是另外还有个和尚。
“苏姑娘,这两位是?”那三个陌生人中唯一的女子说话了。此人当然就是温晴,她是见过厉直的,但从未见过陈云生,想着索性让苏霁月来介绍,让他们双方正式认识。
如她所愿,苏霁月为他们做了介绍,不过她对双方的了解都不多,只能介绍个名姓。厉直的师弟陈云生,温晴听过他,前天晚上郭长歌讲述“黑袍人”当街行凶一事时,提起过此人的名字。
厉直看苏霁月对温晴他们的态度,推断他们不会是苏家的门人,至于他们的身份,除非他们能给他一块玉成令——在他看来这是异想天开,绝不可能发生的——不然他是完全不在乎的。
“几位知道这大院的出口在何处吗?”他问,“我们好像迷路了。”
这里也算是父亲的地盘,成乐这么想着,心里早已把自己当做了主人。他听到有人问路,自然抢着开口:“大门就在……”
他举起手要指方向,接着向四周看了看。他们过来的门洞那边,是一个树木高大,绿荫如盖的园子;前面有一排门墙完全一制的青灰色砖石屋;后方有一座雕梁画栋的三层木楼,远远看去也十分精致华丽;右手边是一条曲折长廊的入口,通向未知的地方。
他已记不清自开始闲逛以来穿过了几个门洞,走过了几条长廊,转过了几个园子,简单来说,他也迷路了。于是他只能放下本要指路的手,尴尬地笑一笑。
“厉大哥你就要走了吗?”苏霁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来向李掌门求借……”厉直一想到玉成令就觉烦闷,更觉得这事没必要说与苏霁月,而他也已心灰意懒,懒得废话。
“求借?”苏霁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求借什么?”
“没什么,与你无关的。”
“厉大哥,你就告诉我嘛。”
少女的撒娇对厉直没什么杀伤力,但让陈云生心头一颤。
他们这边说着,那边成乐、温晴和方元三人在回想和讨论出去的路。成乐说得先走过右手边的长廊,温晴摇摇头,却也说不出走哪里是对,而方元的意见简直离谱,若按他说的向那排石房后面去,恐怕得拆了墙才能出去,那根本是与大门相反的方向。
“你别捣乱!”成乐瞪了他一眼以示厌恶。
“我怎么捣乱了,”方元不服,“不就是要出去吗,走哪不行,遇着墙翻过去不就好了?”
“哼,不愧是闻名江湖的大贼!”成乐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另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成乐自是不会说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