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上,黄尘四起,人仰马翻。
“假的!?”有人说道,语气十分诧异。声音听起来并不年轻,但中气十足。
等着黄尘逐渐散去,趴倒在地,身受重伤的张石丘才看到了眼前的人。一袭蓝袍,身形匀称,面容清癯,两撇浓密的小胡子,像是用饱蘸了浓墨的毛笔画上去的一样。
由于背心处的剧痛,张石丘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所以只看到一个蓝色的人影。他的听力当然也不似平常灵敏,不过那句带着惊讶错愕之意的“假的”,他听得还算清楚。
“什么假的?”他声音虚弱,一双本来炯炯有神的大眼,现在很努力才睁开了一线,“你……你是谁?”
那蓝衣人没有理他,突然就消失了——就像他出现时那么突然。
那时张石丘带着手下众弟子,快马奔行在大路上,准备回到湖州略加整顿后,便即出发前往珑城,寻找玉汝山庄。
此次与苏家一会,既让苏良弼下跪,还了当年被逐出家门的屈辱,还得到了流云笔法的心法秘籍,和令他意想不到的惊喜之物,玉成令。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所以洋洋自得,意气焕发,笑得合不拢嘴,唯一让他发愁的,是不知该在找到玉汝山庄后,许下一个怎样的心愿。
正当他边策马飞驰,边徜徉在自己臆想的海洋中时,胯下马匹忽然惊恐地长声嘶,人立起来,紧接着轰然倒地。紧急跳开的张石丘落地后发现,不止是他的马,与他同行众人的马全都倒了。膘肥体建的马躯倒在满地黄土的路上,扬起了足够遮蔽视线的尘土。
然后他感到后心重重受了一击,人便眩晕倒地……
那蓝衣人消失在视野中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等醒来时,头痛欲裂,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看到周身陌生的陈设,心想这应该是客栈的房间。
他在床上坐起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是他的几个门人,庆力也在其中。
“发生了什么?”忍着中招处的剧痛,他艰难地开口问道。
“马匹都被淬毒的暗器打中,当场毙命……有人偷袭了我们。”庆力说,“尘土散去后,我们发现掌门你晕倒在地……”
张石丘面色忽然一沉,伸手在自己怀中摸索,找到了流云笔法心法秘籍,可更宝贵的东西不见了……
“玉成令,我的玉成令呢?”他大喊着问他们。
“您别急,”庆力指了指身后的桌子,“玉成令在这,只不过……”
众人让开,张石丘不顾伤痛,鞋都没穿就冲了过去,看到了安放在桌上的“玉成令”。
“……只不过它断成两半了。”
张石丘一手一半,将它们拿起,忽然想到了那蓝袍人的话。
“假的。”他喃喃道,“错不了,这是假的……那人是冲玉成令来的,他能判断真假,如果是真的,他肯定就拿去了,更不会把它掰断……”
如此一想,稍微宽心了些,但随即愤怒,愤怒于苏家对自己的欺骗。转念他又想,苏家也无法判断玉成令的真假,听苏素染说其中一块玉成令是他们花重金从钟家买来的,或许是钟家骗了他们。
那从青衣剑派得来的玉成令呢,会不会是真的?
可惜,他手上已经没有筹码,无法得到另一块玉成令了……他轻叹一声,只能接受现状,至少还有流云笔法的心法秘籍作为安慰。
福安客栈,苏良弼独自坐在房中,若有所思地把玩一件物品,一块小小的、不甚精致的木质令牌。忽然有人敲门,他忙将令牌藏到隐秘之处。
“师父,我回来了。”门外的人说。
“是百川啊,进来吧。”
陆百川推门而入,闭上门后立马说:“师父,弟子办事不力,特来请罚。”
“怎么了?”苏良弼不解。
“光风他是一个人去见李掌门的,弟子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归还玉成令。”
“那又怎么了?”
陆百川怔了怔,说:“虽未言明,但师父派弟子跟着光风,不就是让弟子去监督他吗?”
苏良弼笑了笑,“你想得太多了。我让你陪他一起,只是以防路上再遇到敌人,你们两个也能有个照应。”
“师父难道不怕光风他偷偷留下玉成令?”
“光风是个好孩子,不会那样做的。”
“弟子惭愧,”陆百川低下了头,“既怀疑同门品德,又曲解师父心意,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只怪我没说清楚……你先去吧。”
“是,弟子告退。”
陆百川走后,苏良弼忽然自言自语:“我若怕他偷偷留下,何不亲自去还。”
苏光风安然无事,玉成令各有归属,整件事终于告一段落。
又过两日,索大仝大寿,苏家全体前往青竹山参加寿宴。凌飞雪和厉直没有接到邀请,也否决了苏霁月让他们扮作苏家弟子的提议,所以留在了客栈。凌飞雪之后打算女扮男装去拜师,绝不能让青衣剑派的人见过她的女儿装扮,否则男装容易露馅,所以才会不同意苏霁月的提议。
“我们什么时候去呢?”厉直问凌飞雪。不是饭点,两人在大堂闲坐喝茶。
“去哪里?”凌飞雪问。
“送你去拜师啊。”厉直说。
“索大仝老前辈的寿宴会连办三天,我想,等寿宴结束,过几天我们再去吧。”凌飞雪说。
“为何要过几天?”
“刚办了那么大的一场寿宴,各项收尾事宜定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