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又有谁胆敢来高手如云的武林盟驻地刺杀一位高手中的高手呢,难道活得不耐烦了吗?
郭长歌不久前才这样想过,现在他才知道他终究是想错了——还真有人敢来,而且此人绝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现在,驻地大院里有一个许多人围成的大圈子,这些人都紧握着兵器,瞪大了眼睛,紧密关注着圈中的情势。
眼前的一幕让郭长歌他们想到了当时顾清、龙奇和烽在天武台上的那场生死相拼,只是现在没有下雨。
当他们也挤进圈子的时候,才发现许多人身上已挂了花,要不就是鼻青脸肿、手折脚断的。
是什么人打伤了他们?
向场中一看,只有三人身影翩然,拳爪破风,剑光如电,相斗正酣。只看一眼,就算刚学武的小童也能看出这三人功力的高深,招式的精妙,而到底有多高深,多精妙——正在围观的这些身经百战的所谓高手,现在也全然像是一群刚学武的小童,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这里毕竟是武林盟的地头,所以场中三人并不是各自为战,而是以二敌一,人数占优的一方,自是武林盟的同道。此二人其一为武林盟盟主罗逸飞,使虎拳、虎爪,招式刚猛霸道,天下无双;其二为青衣剑派掌门李青虹,剑招质朴却无丝毫破绽可寻,实已超凡入圣,返璞归真,天下用剑之人尊其为当世剑术第一,是自岳云石“身败名裂”、销声匿迹后第二个当得上“剑神”之名的剑客。
但他毕竟不是神,更何况有些人连神都不惧,现在场中以一敌二的那位便是那样的人。他虽孤身对抗两位当今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却仍不落下风,甚至他的神色还很悠然,似乎在那两大高手围攻下仍是游刃有余。
他究竟是谁?
大多数人都不认得,只觉得震惊,天下怎会有那般神妙的武功,不止是见所未见,也是闻所未闻的,那人,他们好像也毫无印象。所以实在是奇了,那样的武功,本该名扬天下的。
那人又为什么会闯入武林盟驻地,二话不说便动手伤人,若不是李青虹恰好前脚赶到,与罗逸飞联手对付他,恐怕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早就得手了。
“这老头是谁,竟然敢和罗盟主和李掌门动手?”苏霁月一挤进人群就问。
没人回应她,郭长歌、百生他们几人却都皱起了眉,百生道:“怎么办?”
郭长歌道:“我去拦住他们?”
百生道:“能拦住吗,能的话尽快,我怕稍迟罗盟主和李掌门就会受伤……更甚至会……”
死!
——这个字有时总是难以说出口。
——没人喜欢把这个字挂在嘴边。
——可是这件事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郭长歌以前十分热衷于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近来他的心态已有了不小的变化,他没有心思,更觉得自己没有了资格。
而即便没有资格,他仍惯性地想要阻止面前的这场争斗,与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不会再为此拼命了,更不会为最终没有救下人的性命而深感自责。
就像苏霁月想让他帮忙找到杀害陆百川的凶手,要是换了以前的他,一定满口答应甚至立马就立下不找到凶手就如何如何的重誓也说不定。因为那时的他觉得只要是正义的事,就算拼了性命去做也值得,可是现在的他,却两番向苏霁月表示凶手难寻而拒绝。当然,之所以会拒绝,凶手难寻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却是他根本没那个心思。
在救出曲思扬之前,他恐怕就算做什么都不会有十足十的心思。
苏霁月看着百生,奇道:“什么!?你是说罗盟主和李掌门会伤在那老头手里?”
还是没人回应她。
郭长歌道:“我试试吧。”他回应的是百生。
郭长歌毕竟还是郭长歌,他就算再没有心思,再觉得自己没资格,也还是在苏霁月抱着陆百川的尸体跑出去时追了上去,想要向这个无助的少女伸出援助之手;还是因担心徐大娘会不会有什么为难之事而想要赠予玉成令来主动提供帮助;还是不想看着面前的争斗最终演变成头破血流甚至横尸当场的惨剧。
他向前走了两步便驻足,眼珠飞速地动来动去,极为细致地观察着场中三人的一招一式。
那三人果然是高手,真正的高手,就算天下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是高手,就算他们的腰间不挂着那可笑的、却几乎人人想要的玉牌,也不会改变他们是高手的事实。
郭长歌看得出他们的招式没有一招半式是多余的,却看不出其中丝毫的破绽。
要想突然插上一手,已经难上加难,却还只是第一道难关,而要想迫得那以一敌二的绝世高手停手,是第二道难关。
如果说第一道难关是座需要翻越的大山,那么第二道难关就是需要你把这座大山给移平。
这个比喻可一点都不夸张,因为郭长歌和那人交过手,知道就算他去协助罗逸飞和李青虹,合他们三人之力,也未必是那人的对手。
郭长歌自认翻越一座大山尚可做到,可移平一座大山却是痴人说梦。他不是痴人,所以并没有想着协助罗逸飞和李青虹对付那人,而是反其道而行,忽然大喊道:“霍前辈,我来帮你。”话音未落已飞身加入战团。
原来那孤身对敌两位绝顶高手之人、苏霁月口中的老头,正是霍真。
当然是他,不是他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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