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乐和金家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他对那对夫妻的第一印象不是特别好,且一看到陆百川胸口的那支碧羽箭,便先入为主地认定了他们就是凶手,深信不疑。
大堂里人不多,除了郭长歌、成乐他们,就只有两桌坐着客人,再有就是好像从未从柜台后离开过的钟叔,端立着,头低着,手指噼噼啪啪拨弄着算珠,伙计杂役们自然也都很闲,有的在柜台旁斜靠着打盹,有的在门槛上坐着发呆,还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悠悠闲闲地谈天说地。
大多的客人一大早就离开了,这会儿想必已进了城。客栈里死了人,到现在也没有官差来了解情况,想必是因为今早目击了案发现场的那群人大都是武林人士,他们江湖仇杀见得多了,莫说死了个把人,就是两帮混战同归于尽尸横遍野,怕是也不会想着去惊动官府。绿林强盗和江湖杀手自不必说,武林中不管正派邪派,也大多不服官府管治,而是自有一套道德善恶的标准,行事立身的准则。
而徐大娘及其手下的人也未报官,足以说明他们也是武林中人。郭长歌这样想。
自成乐沉默,其他几人已将讨论的大方向靠到了是有人嫁祸金震、华凤夫妻二人上。
那么嫁祸他们夫妻二人的,会是什么人呢?
郭长歌道:“最有可能的,当然是他们的仇家。”说着看向百生。
百生闭目回想片刻,忽然睁眼道:“就算金家曾树过什么仇敌,也可能是陈年往事了,一时可想不到,我可能得去查查《武林志》才行。”
成乐道:“欧阳前辈和他夫人不算吗?”
百生低头沉吟片刻,抬头道:“在江北城,金家和欧阳家或许有竞争的关系,但从没听说他们结下过什么难解的梁子啊。”
温晴神色严肃,道:“虽只是竞争,但恐怕也足以作为嫁祸的动机了。”
欧阳家想要在江北城一家独大,是以须打压金家的势力,而此番若嫁祸成功,苏家找金家报仇,即便以苏家的实力无法覆灭金家,但总也能削弱其势力。欧阳家坐看两家拼斗,收渔翁之利,又或能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也未可知。当然,以上只是在温晴的一句话后,众人心中同时产生的猜想罢了。
“这么说,的确有可能是欧阳慎和秦月之咯。”郭长歌道。
百生却在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欧阳慎、秦月之夫妇素有高义,品行极为端正,他们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温晴道:“若在你心中德高望重的金震能弄虚作假吓唬人,以求战前便占些便宜,欧阳慎又为什么不能用嫁祸陷害的方式以图不战而胜呢?”
百生蹙眉,思索良久才道:“可还是那个问题,若欧阳前辈想挑拨金苏两家,为什么只杀一个外门弟子,而放过了苏姑娘呢?”
几人都看向了苏霁月,郭长歌道:“或许欧阳慎害怕事情败露,知道若是杀了苏姑娘,便结下了血海深仇,到时不是你死便是我活,难以收场,但若只是杀一个外门弟子,苏家或许不会彻底地撕破脸皮,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百生道:“若欧阳前辈是这么想的,此番嫁祸又有什么用,反正苏家为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也不会彻底与金家翻脸,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
郭长歌道:“我是说,或许不会撕破脸皮,又或许会呢,退一万步讲,苏家根本不敢去找金家任何的麻烦,那也总是给金家树了敌,于他欧阳家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两人辩论愈发激烈,百生正欲开口再辩,忽听耳边传来抽抽搭搭的女子哭声,与郭长歌两人同时转头去看,见是苏霁月掩面哭泣,温晴坐在她身旁,轻轻抚她背脊以安慰。
——怎么哭了?
百生和郭长歌皆是一头的雾水,过了一会,苏霁月抹了抹眼泪,哭腔说道:“我陆师哥才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门弟子,他就像我亲哥哥一样亲,也是伯父他最喜爱的弟子。”
陆百川七岁时便拜了苏良弼为师,与苏素染及苏霁月的兄长苏光风从小玩到大。苏霁月年纪较他们小了五六岁,从小就觉得自己有两个哥哥一个阿姐,从未把陆百川当作过外人看待。
陆百川为人机灵,武学天赋甚佳,又对养育他的恩师苏良弼极为感恩且忠心,所以苏良弼的确十分喜爱他,还欲把爱女苏素染许配给他为妻。弟子间传闻,师父把女儿许配给他,定是想让他继承家业和衣钵,还都在私底下说,在成婚那日,师父就会把苏门最厉害的武学单独传授给他一人,虽然连究竟是什么武学也不知道,几乎完全的空穴来风,但后来所有人都这么说,说得连陆百川本人都信了。不过他为人纯善也不贪心,倒是全不在乎师父会不会传他什么厉害武学。他自小喜欢苏素染,所以只要能娶到她,什么家业衣钵,什么厉害武学,于他而言全都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百生赶忙致歉:“苏姑娘对不起,我们尚未了解清楚就在这胡言乱语,实在是不该。”
郭长歌却笑了笑,对他道:“看来那位陆兄足够重要,你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百生哼了一声不理他,苏霁月却对他说道:“郭大哥,我家虽不比金家和欧阳家势大,但若真能确定凶手是他们其中一家的人,我苏家决计不会惧怯畏缩,就算明知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也定会去为陆师哥讨还个公道!”
她说这句话时已完全不哭了,而且脸色十分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