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头请了郭长歌在他专用的雅间用饭,两人正吃着,郭长歌忽然放下筷子向窗外看了看,然后又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朗头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我怎么听着有人在哭啊,”郭长歌皱眉道,“真是古怪。”
朗头笑了笑,“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儿,若是真的有人哭了,那还真是稀奇,而且有趣。”
郭长歌又再凝神去听,却听不到了,“不管了。”一把抓起筷子继续吃饭。
食堂人多耳杂,不敢论及出逃之事,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只是闲聊。郭长歌问道:“朗头,你是何时进宫的。”
“记不清了,大约十几年前吧。”朗头回道。
“你这么高的武功,去哪里不好,为何偏要进宫呢,没半点自由,每日皆须谨小慎微,否则一旦惹恼了皇上,便是杀头的悲惨下场。”
“人各有志,我从小就想考个功名光耀门楣。”朗头缓缓述道,“我是进士出身,可殿试后,我被人拆穿是残疾之身,不可当官。皇上可惜我的文采,便把我留在宫中当了几位小皇子的伴读。后来在无意中,皇上发现我功夫很好,他一开始让我教几位小皇子武功,过了两年便又让我当了他的近身护卫,这许多年过来,历尽艰难,我才混到了今天的位置。”
“你似乎很自豪?”郭长歌言下之意是,这没什么可自豪的。
“你似乎很瞧不起我?”朗头当然听得出他的意思。
两人相视,忽然都笑了。
“喝酒,喝酒……”两人又互相劝酒,碰杯。
杯酒下肚,朗头看着郭长歌,“你呢,有何志向,将来想做什么?”
“我觉得我现在所做之事便很有趣,若是可能,何妨一直做下去。”
“你现在做的事,当然不是指当侍卫咯?”
郭长歌笑着摇头。不用说,当然不是。
“那你指的是玉汝山庄的差事,帮助别人实现心愿咯。”朗头这次说中了,郭长歌转为点点头。
朗头接着说:“为别人的事东奔西跑的,还得做许多危险之事,何趣之有?你就说这次吧,进宫来救人,一不小心可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郭长歌微笑道:“助人之乐,本就少有人能理解。”
“你很享受?”朗头问道。
郭长歌喝了口酒,想了想,“感觉的确不错。”
“你享受的是帮助人之后别人对你的感激?”
郭长歌又仔细想了想,“谁又不喜欢被人感激呢,不过那只是一方面。”
“还有其他方面?”
“当然,不过很难和你说清楚,简单来说,帮助别人能让我感觉很好。”
朗头笑道:“就是说沾沾自喜咯。”
郭长歌怔了怔,坦然道:“或许吧,或许都不是因为我帮助别人,而是我这个人天生就有些沾沾自喜,这并没什么不妥,沾沾自喜也是一种喜,一种快乐嘛。”
朗头点点头,“能这么想倒也不错。”
郭长歌嘻嘻笑道:“我也觉得很不错。”
两人接着用饭喝酒,喝得很是痛快,过了一会,两人的脸一个红过一个,他们似乎都知道自己酒量一般,而今晚又有要紧事,不约而同停杯,也不再劝酒。
郭长歌忽然问道:“现在的皇帝算是个好皇帝吗?”
朗头一惊,低声道:“你问这干什么,我一个做臣子的可不好随意评论。”
微醺之下,郭长歌心猿意马,胡思乱想,想到成峙滔意图造反,进而寻思,若是他真的造反成功了,新的皇帝是会更好些,还是更坏些。虽然郭长歌绝不愿看到造反带来的战争,但若是新皇帝能更好些,成峙滔造反一事好像也就不是那么邪恶了,至少结果是好的。
郭长歌手肘撑在桌上,以手托腮,“我只见过一个皇帝,实在没法判断他是好还是坏。”
朗头笑了笑,“要判断皇上是好是坏,不必看皇上。”声音一直压得甚低,毕竟没人敢大声评论皇上。
“不看皇上看什么?”郭长歌好奇,问道。
“看百姓,百姓若过的好,皇上便是好皇上,百姓若过的差,皇上便有可能是怀皇上。”
“有可能?”郭长歌不解,托腮的手换了一个。
“皇帝就算是个好皇帝,也不一定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过的很好。那把龙椅可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坐。”
郭长歌忽然又倒好一杯酒,捏起,想了想又放下,“你就说说现在的皇帝如何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所见过的大多数百姓倒是都过的不错。”
郭长歌看着朗头,忽然点点头,“明白了。”
这个话题到此便结束。后来郭长歌又问朗头在进宫前是何门何派,是在何处学的武功,朗头只是说年轻时遇到了一位高手,是那位高手教了他些功夫。
当郭长歌问起朗头他妻子的事时,朗头脸现苦涩,连连摇头,一杯接一杯喝酒,显然不愿提起,郭长歌也不便追问。
两人吃完饭,相偕前往朗头的住处,细谈今夜出逃一事。来到书房,朗头从角落放杂物的大箱里寻了根蜡烛点燃。
郭长歌觉得奇怪,“你大白天点蜡烛做什么?”
朗头不答,拿起置于桌上的一卷画,展开。郭长歌凑过去一看,正是那幅古云儿的画像。
“你想干什么?”他问。
朗头看着那幅画,“人已走了,留着画虽是个念想,却也是隐患……”
他说着把画拿近焰头引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