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点。”
“小心什么?”
听到朗头的忠告,郭长歌一脸茫然。
“小心皇上。”
“皇上怎么了?”
“他不喜欢你。”
“我也没想让他喜欢。”郭长歌哼了一声。
“你想入宫做事,就得让他喜欢你。”朗头语重心长,“否则会……”
“否则会怎样?”站在郭长歌一旁的曲思扬抢着问。
“死!”
一个比“冰冷”二字还要冰冷的字,被人用一种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出。
三人身处第一座水阁,雨越来越小,却不停,似乎永远不会停。
细如牛毛的雨滴稀稀落落地扎入湖面,已激不起多大的涟漪,不过之前的大雨似乎已将天地间的热气清扫得一点不剩,雨虽小,却还很冷。
一阵冷风经过,挟着细雨,伴随着“死”字入耳,曲思扬又是一个寒噤,接着缩起了身子。可郭长歌却还在微笑,身板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
“你不怕?”朗头看着他。
“我怕死,不怕皇上!”
“可就是皇上能让你死。”
“那就死的时候再怕不迟。”
朗头的小眼睁大了些,看着面前微笑着的年轻人,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但其中显然有些许诧异。
“您别见怪,他向来这副德性。”曲思扬显然是在和朗头说话,可她看的却是郭长歌,眼中一点都不吝啬关切担忧之意。
朗头看了看她,笑了,看穿一切的笑,又笑着去看郭长歌。然后忽然转身,走了,长短腿,一瘸一拐。
“我们何时能进宫?”郭长歌只想着进宫,当然他真正想去的,是宫中的冷宫。
“快了。”朗头不回头,他走得很慢,还未出水阁。
“您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之人,”曲思扬急着问道,“一定知道该如何讨好皇上。”
“你不必讨好皇上。”朗头没有停步。
曲思扬当然不必讨好皇上,皇上已经很喜欢她了。
“您误会了,我不是在替自己问。”
“他不会讨好皇上!”
朗头已知道,郭长歌不会讨好任何人。
“先回去休息,若有事,我会派人去找你们。”他说这话时,孤独的身影已在迷蒙的烟雨中。
随后,那如画的烟雨桥栏上,传来了两句轻吟:
红颜未老恩先断
斜倚薰笼坐到明
这两句似乎在讲一个凄婉的故事?
顿了一顿,又慢吟道:
堪恨两横波
恼人情绪多
长留青鬓住
莫放红颜去
莫放红颜去阿……
这几句,似乎是忠告,又似是苦口婆心的劝说。
可终归是对牛弹琴——
没读过几天书的郭长歌和曲思扬呆呆站在原处,自然是不解其意。
他们只觉得很美,美丽的烟雨桥栏画卷上,题上了美丽的诗文,变得更有意境。
只是他们还没意识到——
他们是赏画人,却也是画中人。
“莫放红颜去,莫放红颜去……”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曲思扬看着正在低吟的郭长歌。
“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瞎念什么?”曲思扬戏谑道,“附庸风雅吗?”
“附庸风雅也总比附庸权贵好!”语气颇有些严厉。
“附庸权贵?”曲思扬皱眉,“你说我?”
从第三座水阁离开后,郭长歌一直一直都没看曲思扬,这时才终于去看她,眼神冰冷。
“这里除了我们,还有第三个人吗?”
“你说的没错啊!”曲思扬笑了,“你不会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不会吧,不会吧!?”
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模样,郭长歌实在被气得不轻,实在想伸手掐她的脸,掐得她大哭为止。但他忍住了。
“莫忘了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什么?”曲思扬忽然前迈一步,脸贴近他,与他四目相对。
郭长歌反而向后逃了一步,目光也开始躲闪。
他本来想说女仆的,可忽然想起两人的主仆关系早就终结。
“我的师妹!”他只能这么说了。
“是又如何?”曲思扬脸上难掩失望神色,但似乎这个回答又在她意料之中。
“是我的师妹,就该听话,我那时让你跟我走,你就不该留下。”
他直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曲思扬留在皇上那里,竟会让他心乱如麻!
“师妹就该唯你之命是从吗?”曲思扬白他一眼,“再说了,若不是我留下求皇上给你一个机会,你又如何能进皇宫?”
这一点,郭长歌无法反驳,可就是这一点让他最生气——
一个男子身边的一个女子,为了这个男子去求另一个男子,天下任何的男子都不免不痛快。
郭长歌看着曲思扬,沉默。
“你怎么披着皇上的袍子?”他忽然问。
“皇上怕我冷咯。”
“他才刚认识你,是不是对你有些好过头了?”
过头的好背后,肯定有不轨的图谋。郭长歌想。
“可事实证明,就算是认识很久的人,也不一定会对我好。”曲思扬恨恨盯着郭长歌,说的自然也是他。
她冒着雨从第三座水阁来到第一座,头发、衣衫皆已被打湿,白玉般的脸颊和细颈上,雨水早被葱管般的纤指拭过,幻化成透明晶莹的细小水珠。
郭长歌看着她缩着的、微微颤抖的身子,实在想脱下外衣为她披上。
任何有心的男子,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