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彩不但来得快,而且来得很隐蔽,很少有人能躲过广鸣院遍布天下的眼线,忽然就出现在百府。
所以百花开虽知道他迟早会来,却没料到会这么早。而百花开虽也知齐彩是来兴师问罪的,却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他。
兴师问罪!“兴师”才能问罪!
齐彩带的人不算多,却也不少,除了他六个早已在武林中成名的儿子外,还有另外两人——
“风兄弟,刘兄,没想到你们也来了。”
百府大门前,百花开在招呼过齐彩之后,又向齐彩身后跟着的两人如此说道。
“风兄弟”指的是风四四,丐帮帮主,天下乞丐的头头。当然此人与玉汝山庄的联系也是有千丝万缕。
“刘兄”指的是刘琼玉,他是上京福兴镖局的总镖头,也是北方镖局联盟的总瓢把子。
这两人足抵得上百人!
“我是讨饭吃的,哪里有饭吃,我就在哪里。”风四四爽朗笑着。
百花开笑道:“风兄弟想讨饭吃,当然随时都能来。我保证这里就算什么也没有,也总会有风帮主的一口饭吃的。“
风四四抱拳笑道:“如此多谢了。
刘琼玉忽然也笑道:“老哥我知道你事务繁忙,本来是不敢叨扰的,可齐老兄的面子我总不能不给。”
他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一头灰发,古铜色的脸上浓眉大眼,想来是因嗜酒之故鼻头红如火炭,虬髯坚挺似铁,额上皱纹如刀刻成,年纪显然已经很不小,不过浑身上下还是满溢着男子气概和旺盛的精力。
百花开本在仰头看他,听他说完又看向齐彩,脸上虽还有笑意,可已十分勉强,甚至已可称得上是苦笑了——
一个齐彩就够难对付,再加上他的六个儿子和江湖上两个势力极大的高手,教人笑得如何能不苦?
而齐彩也在笑,冷笑!他面容清癯,身形极瘦,手指也细如枯枝,手指紧紧握着在灯笼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的天虹剑,手背上条条青筋凸出。
他只是冷笑,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宴会开始,他还是未发一言。
宴会。宴会在会宾厅。
厅里灯火辉煌,仆从侍立,一张极大的圆桌上已摆满了碟盘,碟盘上荤素齐备,菜香四溢,当然也少不了切好的反季水果和精致的点心。
不过没人在意那些,就连口口声声说是来讨吃的风四四,也还没有动筷。
沉默,宁静,暴风雨前夕的宁静往往最可怕,最令人紧张。
百花开也算是个老江湖了,可他现在竟也紧张到有些受不了,于是他只能选择不再沉默,说什么也要打破那宁静:“齐兄,你这次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他这是在明知故问,不过他必须问。
齐彩不答,反而冷冷问道:“你儿子呢?”
百花开转头向百千琛道:“千琛,快给你齐伯父敬酒。”
百千琛已站起,满脸堆笑正要去斟酒,又听齐彩道:“别给我装傻,我说的是你的小儿子。”
百千琛脸上的笑容消失,在知道齐彩到来的时候,百花开已命他将百生和拾愿堂一众人带离会宾厅。
百花开笑道:“齐兄是说万生吗,不巧他不在府上,不能来敬齐兄你酒了。”
齐彩哼了一声,嘴角挂着的冷冷笑意表明他根本不信百花开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百花开目光向齐家六子一一扫过,又向齐彩道:“齐兄,你家的七位公子怎么少了一位?”
他想如果齐彩是来向他问责的,那么带着断手的七公子前来,岂不是会更有说服力些?
齐彩将天虹剑一把拍在了桌上,随着“啪”的一声,碗碟杯盘俱皆跳起。所幸他力道控制得极佳,那些碗碟杯盘才得以安然落回在桌上。
可他手上的力道虽控制住了,但脸上的怨毒之意却彻底失控,一种比毒蛇还要恶毒百倍的怨火正从他眼中喷涌而出!
“你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我知道,这件事该如何解决,全由齐兄你来说吧!”
百花开长叹一声,他已明白装傻和包庇毕竟不是办法——
一只手而已,一只手的债最多也只不过需用另一只手来还罢了,他已准备好跟自己一只手说再见了!
齐彩冷笑道:“很好,很好!我要让你儿子亲自去向我儿子赔礼道歉!”
百花开瞪大了眼,奇道:“就……就这么简单?”
齐彩冷笑着点点头。
百花开喜出望外,脸上已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忙问道:“齐七公子现在何处?我这就让犬子去向齐七公子赔罪!”
齐彩恶狠狠瞪向他,脸上的笑意已完全消失,连冷笑也没有了,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狠,道:“阴曹地府!”
百花开怔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齐彩又已说道:“你儿子在哪,我亲自去找他,带他去见我的儿子!”
说话间,天虹剑已出鞘,一时间整个厅中色彩万千,变幻无方……
拾愿堂一行被百千琛带离会宾厅,百千琛给他们的理由是:“有几位官员忽然拜访,要与我父商议朝中要事。”
于是他们就在流香苑的第一座水阁用饭。
月在天上,也在湖中。
天上月色如银,湖面波光粼粼,水阁中众人一边享食美味、美酒,一边还有两个月亮可赏,实是赏心乐事。
郭长歌踌躇再三,终于还是决定让这赏心乐事更“乐”些,他决定说个故事——
一个在座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