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眨了眨眼,问道:“救你?”
百生一怔,也眨了眨眼,道:“不是救我,是救她!”
婉如摇摇头道:“她是谁?”
百生提尖了嗓子,细声细气道:“救我——”语音拉得极长,是在学曲思扬说话。
他旋即便回归了正常话音,接着道:“明白了吗?”
婉如盯着他,忽然嘿嘿一笑,道:“我本来就明白的。”
百生怔住,眼皮开阖得飞快,道:“那……那你……”本想说些严厉之辞,斥她戏弄自己,但看她面容天真无邪,终于还是说不出口。
他转而向温晴道:“曲姑娘她有危险。”
语音中虽还满是担忧,但经婉如那么一闹,却是没了惧意,彻底从那噩梦中跳脱了出来。
温晴道:“别急,你先坐。”
百生依言坐下。成乐问他道:“你梦见思扬她怎么了?”
百生道:“曲姑娘她对我说,救我!”
婉若笑道:“那位曲姑娘除了对你说了“救我”二字之外,还遭了什么险情吗?”
百生挠头想了想,道:“我只记得她说救我,别的可都忘了。”
婉若道:“不过一个梦罢了,而即便在梦里,那位曲姑娘也没什么危险,你何以惊慌成这般模样。曲姑娘在你心中,难道就那般的重?”
百生一呆,心中自问:“对呀,我何以惊慌成这样。”
他与曲思扬性格之中皆有些孩子气,可除了孩子气之外的部分却是截然相反,是以两人不相熟时还好,相熟之后便是无休止的斗嘴争闹。
不过曲思扬和百生斗嘴时,和她与郭长歌斗嘴还是有许多不同的。
与百生斗嘴时,双方都想驳倒对方,能驳得对方哑口无言,那才是最好,是以只需全力去辩驳就是;而和郭长歌斗嘴,却要麻烦的多,既要不落下风,又需掌握分寸,绝不能被他辩得哑口无言,却也不愿把他驳的无话可说,这中间的学问,极是不小。
百生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与曲思扬相识不久,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情谊,至于自己何以如此担心她安危,恐怕只是因为曲思扬很喜欢他写的书罢了。
有人喜欢那些书,实在要比有人喜欢他本人,还要令他欢欣。
百生回婉若的话:“曲姑娘当然很重要,她是我的……我的知音。”
婉若不解,道:“知音?”
百生笑道:“对,便是知音!”
心里想:“她既喜欢我的书,那岂不就是知音。知音难觅,这也无怪乎我会如此担心她安危。”
婉若摇了摇头,还是不解,但不愿再纠结此事,说道:“我看你也不必担心,你没听过吗,梦是反的,你那位知音啊,她一定没事。”
温晴道:“我看过个两天,思扬便会平安回来。”
百生点点头,缓缓道:“但愿如此。”
众人用完晚饭,龙川便回房歇息,第二天一大早,他又离开拾愿堂,直到晚间才回,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几日间与众人说的话,连十句也没有。其间成乐曾至摘星阁,问其父为何邀龙川来庄。成峙滔并不直言,只是说:“过些天你便会知晓。”
第四天早上,成乐觉龙川形迹实在可疑,恐他对山庄不利,便在龙川离开时偷偷跟着。
自拾愿堂出,下山入城,走过几条街,径直入了飞将客栈。
成乐心下奇怪:“他怎会来这里。”跟着进去,坐在龙川身后一桌。他让温晴帮他改扮过,以为龙川即便看到了他也绝认不出,便大着胆子坐得十分近。
龙川还未开口,小二便端上了一个食盘,上面放着白瓷酒壶、酒盅,还有几碟下酒的小菜。
成乐心想:“看来他是常客。”自己也粗着嗓子唤来小二,点了酒菜,待酒菜上桌,便埋头食用,自斟自饮。
过了许久,已近午时。龙、成二人桌上酒菜皆已用完,龙川又招呼小二续了壶酒,成乐不敢多喝,静坐原位,留心龙川一举一动。
午饭时分,店里客人逐渐多了起来,从初时只有三两桌客人的交谈劝酒声,到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不过用了盏茶的功夫。
客栈的掌柜,五十岁上下年纪,面相慈和,笑容可亲,成乐记得是叫章无规的,从属玉汝山庄乾坤堂。
客栈虽有不止一位的账房先生,章无规却还是一把算盘不离手,啪嗒啪嗒,不停拨着算珠,可这时却忽然放下了算盘,自柜台走出,踱到了龙川桌旁坐下,说起话来。
成乐凝神细听,在嘈杂人声中辨出两人话音。
那章无规声音低沉,说道:“你不必每日都来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龙川道:“何时会到?”
章无规道:“据最近的信儿,最早今晚,最迟后日。他们来了,我会给你信儿的,你等在店里也没什么用。”
成乐心道:“看来龙川在等什么人来。”
只听龙川道:“他们来了我便可报仇,我自然要亲自欢迎他们。”
他嘴里说“欢迎”,眼神却是十分狠鸷,全然没有半分欢迎的意思。
成乐坐在他背后,举杯置于唇边,才想起杯中并无酒,缓缓放下酒盅,心中推想:“龙川所等的人来了,他便能报仇,看来他所等之人,是他的帮手。而他说要报仇,那自是要为郭愠朗报仇了。”
又想:“可章无规却又为何帮他。难道这章无规也与那郭愠朗交好,这些年虽身在山庄效力,却也一心想着为郭愠朗报仇?”
只听章无规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