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定终于不说话了,他明白,薛常雄生死定论的消息传来之前,这位总管是不可能平复的。
另一边,薛常雄早已经来到了城南四五里外的军营内,然后开始杀人了……城南不过四五千人,两个郎将都是河北本地人,却只有一个凝丹,正站在薛常雄身侧瑟瑟发抖……满营上下,对上宗师之威、总管之权,竟是俯首帖耳,再不敢言。
杀了足足三十多个鼓噪之人后,薛常雄终于开口:“全营开拔,现在就出发,先入城中,寻慕容将军指派队列,准备渡河。”
两名郎将立即下拜,口称遵命,然后即刻组织部队先行入城归入北渡序列,不敢有半点懈怠。
而薛常雄也立即起身离开,却没有入城,而是转向城东……没错,就在刚刚杀人的空隙,城东那边也出了点乱子,而考虑到城东不过只有两三千人,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也就是薛常雄动身没多久,数骑便飞驰到城西大营。
城西大营的光景就与他处不同了,首先是博陵、信都两郡都在河间西面,部队天然汇集至此;其次是原本方案中,黜龙军自西南面而来,所以不管是防备还是方便改编,此处兵力都足称雄厚。
实际上,城西的营地里,兵马数量足足过万,对应的,此处将佐也是最多的,来源也最驳杂。
这种情况下,这些人留意薛常雄的反应和动向,也属于常理之中。
回到眼下,数骑来到城西大营,分散而去,其中两骑则直奔此营中军处,来到一面高字大旗前一起下马,然后一个往夯土将台上走,一个往将台后面的中军帐中来走。
很快,一名年轻将领从中军帐中走出来,上了将台,阳光一照,才看到他面色铁青。
“叔父,总管真要背信弃义,去偷袭人家吗?”年轻将领来到将台上寻到一人,明显言辞失控。
“总管过不了那个坎。”将台上立着的大将,正是如今的幽州军第三号人物高湛。
高湛一开始就是河间大营的重要人物,窦丕战死、河间军大举征募河北本地士卒后,地位就更是明显……如今自然是西营的主心骨。
至于喊他叔父的,也不是姓高的,而是一个姓铁的,唤作铁子成,乃是高湛妻族在信都的世交子弟,如今也是一个郎将,被高湛用作心腹使用。
“这个坎那个坎,什么大丈夫生于世间……谁不知道他就是拉不下脸对上陈司马?!”铁子成一口戳破。
高湛沉默了一下,正色更正:“不管如何,那件事是陈司马做的不妥当……”
“我不以为然。”铁子成扭过头去。“陈司马那事,到底是他薛大将军处事狠戾,行事不公!”
高湛叹了口气:“上下尊卑摆在那里,当时陈司马是臣,总管是君,以臣悖君,怎么都是臣的过……”
铁子成闻言狞笑一声:“便是退一万步说,是陈司马叛了他,他拉不下脸,可为何要拉着我们河北人与他送命?!”
这一次高湛没有驳斥,而是沉默以对。
“叔父。”铁子成见状进一步言道。“陈斌过去,就是执掌太阿的南衙相公,王伏贝过去,也能靠军功升到大头领,冯公也是行台副贰领太守……我不是说叔父你去了就如何,但无论如何都能讲人家张首席是个有度量、用人不计出身的人吧?无论如何,咱们到了邺城,总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吧?以你在河北本地的根基和威望,保底也是王伏贝那种军将,往上则是上无止境的,何必在这里为这位总管吊死?”
“子成。”高湛认真听完,终于开口。“我晓得因为冯公的缘故,你与黜龙帮接触良多,也晓得你的一些道理,大局如此,我是不会强做遮掩的……可现在的问题在于,凡事不止要讲前途还要讲眼下,不止要讲利害还要讲成败……一则,薛公金刀在手,想要鱼死网破,而我们若要强为,怕是反而就做了那张网;二则,无论如何,他对我有知遇之恩。”
“可要是不作为。”铁子成同样言辞恳切。“咱们这张网就不怕会被黜龙军拆了吗?眼下这个军心,就算是渡河,怕也是一哄而散吧?而且到时候只要与黜龙帮交了刀兵,大头领、头领的待遇没了倒也罢,怕只怕黜龙帮律令十一抽杀下来,兄弟们未必会恨黜龙帮,也寻不到薛常雄来恨,反而只会恨咱们!叔父只考虑姓薛的与你知遇之恩,不管袍泽之情、同乡之谊吗?”
高湛终于动容,方欲说些什么,忽然一愣,却是立即下了将台,往中军辕门而去。
铁子成也肃然起来,然后立即扶刀跟上,因为早晨明晃晃的阳光下他亲眼看到数骑直直从东南侧往中军这里驰来,而且沿途辕门哨位皆没有阻挡。
片刻后,薛常雄打马来到中军辕门,却并不下马,但也制止了高湛的进一步行礼:“高将军,为何西大营还不启动?”
高湛立在马下,低头束手相对:“不瞒总管,之前上下都以为是要降服黜龙帮,今日忽然又下令要反扑,自然人心动乱,尤其是西大营这里还有许多信都人,他们家乡都被黜龙军占领,更加不安。”
薛常雄面无表情:“所以无法出兵?”
高湛一惊,便要抬头说话。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阻碍出兵?”薛常雄忽然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