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这会儿心情的确好多了,思路也瞬间清晰不少。
他稍微理了理思绪便直接问道:“师皋,先帝没有派矿监之前这采矿和炼矿之事归什么人管,你知道吗?”
这个毕懋良当然知道,毕竟他都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了。
他不假思索道:“这些原本都是由工部虞衡清吏司管的。”
原来是归工部管的。
泰昌微微点头道:“他们又是怎么管的呢?”
毕懋良随即解释道:“这个其实是有成例的,自洪武朝开始,便是如此,一般朝廷各衙门,地方各州府,包括皇室和各地藩王需要什么矿产都会行文到工部虞衡清吏司备案,工部虞衡清吏司汇总各种需求之后便会估算出一定的出产量,然后便会命派驻各地的大使组织采矿和冶炼,如果矿源不足,工部便会派出专门探矿的匠户前往各地探矿,总之工部工部虞衡清吏司会保证各种需求同时还有一点盈余。”
泰昌闻言,不由一愣。
原本他以为采矿和炼矿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要想管好也不难,现在看来,他有点太想当然了。
朝廷各衙门,地方各州府,包括皇室和各地藩王需要什么矿产,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很简单,细细一想就会吓一跳,朝廷有多少衙门,地方有多少州府,藩王又有多少,还有矿产也不是一种,而是很多种,也就是说,工部虞衡清吏每年光是收到的备案行文恐怕最少都有上千份,汇总之后再行文各地组织采矿和冶炼,恐怕最少又是上千份。
看样子,也不是所有文官都在忙着内斗,有些人还是做了很多事的,就好比工部虞衡清吏司,真正在工部衙门坐值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人,他们要管的事却是吓死个人,采矿和炼矿还只是他们一个小的职司,至少他以前就没注意到,他们还有很多其他事要管呢。
他忍不住感叹道:“看样子还是有些官员在办实事,要不然,这天下恐怕早乱套了。”
毕懋良也忍不住跟着感叹道:“是啊,六部衙门里大部分官员都很忙,尤其是主事和郎中,那真是忙的晕头转向。”
呃,这个好像扯的有点远了。
泰昌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成本和收益呢,又怎么算?”
毕懋良依旧是不假思索道:“这个就是户部的事了,工部虞衡清吏司将各种需求汇总之后会转呈一份到户部备案,户部会核算成本,拨付银两,收取各种税款和货款,同时组织人力将矿产分运到各地,如果有多余的,便会就近转运到各地库房存起来备用。”
原来是工部管采矿和冶炼,户部管钱。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收益。
泰昌又追问道:“那收益呢,你现在就是户部侍郎,对这个应该很清楚吧,以前没有派出矿监的时候每年的矿产收益有多少?”
呃,收益!
毕懋良尴尬的道:“这个基本没有什么收益,所以,工部虞衡清吏司会尽量避免矿产盈余太多,反正不够就去采就行了,户部也会尽量做到收支平衡,一般能做到不亏本就不错了。”
这!
采矿竟然赚不到钱?
难怪先帝会派出矿监去捞钱,皇室这么多矿产竟然赚不到钱,那就派人去捞啊!
当然,这纯属乱搞,不问缘由,硬捞,那跟抢有什么区别?
这个原因还是要先搞清楚的。
泰昌又追问道:“皇室这么多矿产为什么会赚不到钱呢?”
毕懋良连忙解释道:“皇上,这是因为采矿和炼矿需要投入的人力和物力太大了啊!就好比前些天提出的,要铸泰昌通宝,每年铸五十万枚。如果这事交给工部工部虞衡清吏司来管,虞衡清吏司就会找个合适的地方组织开采和冶炼铜矿,铜陵这里正好铜矿多,而且户部铸币局也在这里有铸币作坊,虞衡清吏司十有八九就会将公文发到这里来。五十万贯铜币差不多需要一百万斤铜来铸造,这批铜如果包给盛怀宣来开采和冶炼,那么,除去税赋,户部还得给他拨二十万两左右的酬劳,然后户部组织匠户铸币,花费的人力物力和材料费用也不下二十多万两,这还没完,还得将这些铸好的铜币转运到各处才行。这样算下来,能不赔钱就不错了。“
铸造铜币还赚不到钱?
那采其他矿岂不都得亏!
这是为什么呢?
泰昌想了一下,随即又问道:“你觉得盛怀宣炼制精铜百斤收二十两左右的酬劳多吗?”
毕懋良想也不想便摇头道:“这个真不多,因为铜矿太难炼了,他说的矿石万斤出铜百斤都算多的了,他肯定是选过矿石了,要是不经过选矿,挖上来就炼,矿石万斤能炼出五十斤铜就算了不得了,就这挖矿选矿,他就得投入不少人力,那苦水和煤的投入就更不得了了,如果是个生手,花二十两还不一定能炼出一百斤铜来呢!”
呃,盛怀宣这里没问题,那户部官员那里有问题没?
泰昌又追问道:“铸币这么费钱吗?铸五十万贯铜钱竟然要费二十多万两!”
毕懋良无奈的叹息道:“唉,没办法,铸币就是这么费钱,这铸币一开始得用铜块雕出母钱来,然后再用母钱精铸,翻出一定数量的钱模来,然后就得组织大量匠户翻砂、倒模、浇铸、冷却、清理、修整、打磨,这样算下来,十个匠户配合,一天能做出一千枚合格的铜钱来就算不错了。五十万贯铜钱,起码得上万匠户做半年才能做出来啊!就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