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
连绵不知多少里的帐篷。
军气凝结,有北莽军士真在操练,随时为南下入侵中原做准备。那花花世界,大好江山,凭什么他们不能享用?
一座位于军营最中心的帐篷。
没有任何繁复奢侈装饰,只是格外的坚固,格外的辽阔。仿佛不是帐篷,而是一座广阔简朴的宫阙。
在“宫阙”外,不乏有士兵、将领路过,但几乎每一个人在望向这一座帐篷时,都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崇拜之色,恨不得顶礼膜拜,化作最狂热的信徒。仿佛居住在其中的不是人,而是一尊神明。
不,或许那就是神。
——北莽军神。
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帐篷之中,有一人正在练拳。
这人面容木讷质朴,长臂如猿,衣衫老旧,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土气,就仿佛是在田间劳作了数十年如一日的庄稼汉子,和将军、高手之类的词半点都沾不上边。
庄稼汉子打的拳也是质朴无华,没什么花哨,仿佛是三岁小孩子都能哼哼哈哈的打出一套来。
唯一不同的是,庄稼汉子拳脚舒展时,带着浩荡雷霆,一举一动,宛如闷雷炸开,听的人心惊胆寒。
在庄稼汉子打完拳后,稍微平复了片刻气机。有士兵前来禀报,说是小公子求见。
庄稼汉子拭去了头上的汗水,坐在座上,召见了自己的小儿子。那个试图和自己一样,想要从军中走出一条光明大道的拓跋春隼。
“爹。”拓跋春隼风尘仆仆的闯入营帐之中,面上犹自带着几分苍白。瞧了父亲一眼,就赶忙低下头去。
实际上,他在外虽然跋扈嚣张,但面对这如庄稼汉子般的北莽军神,且畏且敬。
“嗯。”天下第三的拓跋菩萨点了点头,古朴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事我已知道,你抽调草原上数个悉惕的兵力,去围剿龙树菩萨,结果被慕容桐皇算计,死伤不计其数,端孛尔回回和锦衣郎两个也死了。”
“孩儿办事不利,请父亲责罚。”拓跋春隼道。
“的确办事不利,回头自己取领一百二十军杖。”北莽军神拓跋菩萨淡淡道:“我只得了个大概消息,你仔细把整件事给我说说。”
“是。”听到一百二十军杖时,拓跋春隼嘴角抽了抽,又松了一口气。
那一百二十军杖可不是普通军杖,而是由二品小宗师执行,用的也是沉木杖,绝不留情。这一百二十杖下来,只怕是屁股开花,要在床上躺好几个月。
但如此一来,也算堵住了悠悠之口,不会再接受更严重的处罚。
当即,拓跋春隼就将那三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拓跋菩萨坐在上方,用手撑着下巴,眉宇间不时露出思忖之色。
“据传闻南疆巫门有易容一术,分别落子、通气、生根、入神、投胎五重境界。尤其是后两种,甚至能够影响人的面相气运,精通此术的人已少之又少。”
“不过慕容桐皇似乎并非通过易容术,看来真如传说之言,此人能够在冥冥中影响人的心神判断,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很快,拓跋春隼就将那三日发生的一切道来,包括玉连城的一抓、一剑、一袖,以及离去时留下来的话和两次拍肩,无一遗漏。
“他说,礼物就在你身上?”
拓跋菩萨抬起头,赫然看向小拓跋。
小拓跋点头:“他的确是这样说的。”
拓跋菩萨迟疑了片刻,忽然眉头一凝,从战场中凝练而出的杀伐酷烈气机逸散而出,凝为实质,如无形丝线钻入小拓跋的躯壳之中,探究一切。
忽然,拓跋春隼的神情一凝,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他的全身上下在迅速发生改变,眨眼间原本强健的肌肉变得干瘪,古铜色的肌肤充满皱纹,青丝转灰发白,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了生机,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不好。”
拓跋菩萨心念一动,却来不及阻止。
而拓跋春隼分明感觉全部生机向腹内涌去、凝结,然后化作成一道剑气,在周身穴窍经脉中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只听噼里啪啦的轰鸣声响彻不绝,一个个穴窍粉碎炸开,鲜血狂涌,飞溅而出。
拓跋春隼抓着喉咙,身形扭曲,张口吐出一柄小剑,再次苍老数十岁,气息越发微弱。
若常人瞧见这一步,只怕会惊异到顶点。但身为天下第三,见多识广的拓跋菩萨却知道缘故。
慕容桐皇在离开前的两拍,显然是在拓跋春隼体内留下了一道剑气,那剑气极为特殊,且引而不发,盘踞在其体内,不断扎根蔓延,汲取生机气血。
而在他拓跋菩萨气机探查之下,终于引动了那一道剑气,带动拓跋春隼的生机气血,飞射而来。
轰隆!!
整个军营一声巨大轰鸣声。
然后,众人就见军神拓跋菩萨从军营中横飞而出。
不过与寻常庄稼汉子装扮不同,此时的拓跋菩萨上半身衣衫炸开,露出虬结的肌肉,浩瀚磅礴的气机宣泄而出,直冲天际,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头洪荒凶兽暴戾霸道,强横无匹。
直到这时,拓跋菩萨终于有了天下第三的风采。
他双手合十,掌心似乎夹着一柄小剑,手臂上一块块肌肉钢铁般隆起,脚下地面炸开,依旧被被小剑不断向后推动。
几个呼吸间,拓跋菩萨就横穿十余丈范围,撞破不知七八个帐篷。地面破碎,留下一条深邃的长痕。
但那一道剑气竟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