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就好比工厂里的流水线,上场门进原料,下场门出产品。
只要开了场,便如上了闸,机器反复运转,根本停不下来。
终于,下午场的演出来到尾声。
上场口的胡炎和孙悦,已经换好了大褂,等着上场。
尤其是三条被子睡觉的孙悦,小岳对他摧残过的痕迹,此刻完全不见了踪影。
有了天桥那场活儿打底,俩人对彼此更有了信心。
一个逗得开,一个兜得稳,所以他们对台前不算热烈的掌声,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了。
没有掌声,没有氛围,上场去掀不就完了么?
在相声舞台上,还有什么是一场好活儿不能解决的?
“……下面请欣赏相声《揭瓦》,表演者:胡炎、孙悦,大家掌声欢迎!”
主持人的银铃,跟体育老师的粗犷,此时没有任何区别。
意思都是:预备,跑!
胖子在前,瘦子在后,四平八稳打出将门上台。
“啪啪啪~~”
又是一个新人亮相,不瘟不火的动静。
胡炎一想,反倒觉得很有意思。
自己进入德芸社,拢共就使了三场活儿。
可从北展,到天桥,再到脚下的湖广,竟然换了三个舞台,今天又得算是首秀。
相声跟中医差不多,吃老不吃新。
没有老观众捧着,那你就真的啥也不是。
不过,没关系,自己真正的人气,便从湖广开始,看看自己到底能把这个园子带到什么程度?
台下的观众反应不强烈,但注意力却很集中。
因为这可是攒底啊,最后一场,瞧完就没了。
整个后台的演员,也随着胡炎和孙悦的上场,把目光全部投向台前。
百闻不如一见,小师爷的头一场活儿,能没有兴趣?
连何芸伟和李青,也都站在上场口瞧着。
当然,也少不了刚下场的小岳岳。
他连大褂都来不及脱,便远远的在站在人后,可眼睛却紧盯着台上。
不时,台上二人鞠躬敬礼,逗哏、捧哏分位站好。
胡炎扫视了一圈台下,笑道:“谢谢,谢谢,刚才是岳芸鹏和史艾东给大伙说了一场,说得不错。”
“卖力气了。”孙悦捧道。
“他们演完了下去休息,把我们俩换上来,继续为大家逗乐。”
“相声就是要逗乐。”孙悦点头。
胡炎指向自己和孙悦:“上得台来,得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因为今天是我们的头期,大伙都不认识……”
孙悦一听,满脸诧异:“嚯,合着咱俩都死七天啦?”
胡炎一愣:“什么死七天?”
“不是您说今天是咱俩的头七么?”孙悦疑惑道。
胡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什么头七,我是说头一回,头一期在湖广演出。”
“哦,这么个头期。”孙悦恍然大悟,旋即一边抬手擦汗,一边嘀咕,“我还以为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呢?”
“噗~~哈哈哈~~”
开场小包袱不错,观众开始来了反应。
胡炎继续道:“头期表演,得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胡炎,他是乱语,乱老师……”
“我还不如死去呢,我叫孙悦,好好介绍。”孙悦没好气的纠正道。
胡炎点头道:“对,孙悦,孙老师。”
“您老师。”
胡炎老气横秋道:“台下人来得不少,除了没来的都来了,满坑满谷,我很欣慰。”
“郭老师的词儿您都敢用?”孙悦惊讶道。
胡炎斜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敢的?”
“您呐,也就趁他人不在,才敢说大话。”孙悦揶揄道。
胡炎满脸不屑:“当他面我也敢呐,整个德芸社,我都横着走!”
“嚯,合着您还是死人呀?”孙悦诧异道。
胡炎表情无语,看着孙悦,质问道:“孙老师,您怎么回事?我上台才五分钟,已经被你说死两回了,你是不是非得跟死人搭档,才说得了相声?你是死上瘾了,还是头七过上瘾了,啊?”
小瘦子满脸气愤,嘴里噼里啪啦跟扫机关枪似的。
而大胖子的孙悦,根本插不上话,吃瘪得不行。
俩人的体形,跟此刻各自的气场完全翻转,反差强烈。
而且不得不说,这神奇的台词,听着相当劲爆。
底下坐着的多数是年轻人,哪里能消食得了?
“哈哈哈~~~噫噫噫~~~”观众纷纷起哄、爆笑。
表演这玩意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上台全是假的,但演出来,得全是真情实感。
胡炎一扫台下的气氛,很自然的收嘴,骂渴了,抓起一瓶水喝了一口。
孙悦趁机嘀咕道:“您自己说的横着走,活人不都竖着走么?”
胡炎放下瓶子,没好气道:“横行霸道的‘横’,不是横死街头的‘横’。”
“您倒是说清楚喽,吓得我这一身汗。”孙悦配合的抬手擦汗。
观众们又乐。
胡炎换上了烧饼的表情,豪气干云道:“整个德芸社,没人敢惹我,因为我是文字辈的。”
“也有可能是您太不要脸。”孙悦悠悠的塞了一句。
“噗~~哈哈哈~~”
有观众没忍住笑,也有观众被胡炎的来头给惊到了。
乖乖,师爷辈儿的?
胡炎鄙视着孙悦:“就你这样不尊敬长辈的人,分分钟我都可以骂你。”
“咱说相声的,讲究台上无大小,台下立规矩,要骂也得等您下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