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门小包袱一抖,大贯口说来就来,这是所有人没有料到的。
但是来就来嘛,你好歹停几下,喘几口气吧?
可胡炎偏不。
打从第一个字开始,他那张嘴便没有停过。
不但没停,而且还吐字极清,速度极快。
噼里啪啦,叮叮当当。
整个感觉,就好像是一把豆子同时撒入圆盘。
明明声音既密集又急促,可你偏偏还能听清楚其中的每一个字。
所以不明就里的观众,纷纷心里惊叹。
妈呀,这还是人吗?
气这么长,是嘴里塞了一个打气筒吗?
吐字这么清,是把舌头拉成了片儿吗?
或者说,这家伙会不会念完之后,当场把自己给憋死?
其实,外行人瞧着玄乎,内行人自然有其门道。
胡炎既然准备了使活儿,当然得早早先把气存够,中途再利用一些暗藏的小气口偷气,那出来的效果就会这么惊人。
手艺人,卖手艺,你没有一点过人的能耐,凭什么出来卖?
而且他运气的窍门儿,还是跟戏曲门学的尖活儿,别说普通人听不出来,一般的行家里手都未必能全琢磨明白。
不然,这怎么能叫不外传的尖活儿呢?
不然,你让人家戏曲门的前辈们脸往哪儿搁,往裤裆里吗?
比如后台的郭德刚和于慊,脸上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旁边的赵艺人爷俩,反应则跟前场的观众区别不大。
都不懂嘛,表情能有多大区别?
除了他们之外,舞台某处,也在往外瞧着的王梦亭,则眉头紧皱。
眼睛看着胡炎,心里却在猜测着,这人到底是戏曲门哪位前辈的门下?
琢磨半晌,没有答案。
但王梦亭可以肯定一点,要么就是胡炎学艺时不用功,要么就是他师父自己也只懂皮毛。
不然,怎么会教出这种只有半桶水的徒弟?
后台的动静,胡炎不知道,他只管台下的观众。
瞧着众人的反应,甚至貌似领导们脸上的笑容都更自然了,他心里也非常高兴。
当然,胡炎准备的贯口,可不止这三百多字哦。
于是,观众震惊中,他的活儿一直都没有停。
终于明显的换了一口大气之后,胡炎的嘴继续撒豆子。
“……
八大古都,河省四项。
郑州安阳,开封洛阳。
商洛文化激荡,荡漾起诗经的芬芳。
嵩山立天中,‘天胆地心’之古往。
……
白马寺红墙碧瓦殿堂,苍松翠柏庄严气象。
龙文化出自py,是中华龙文化之故乡。
殷商文化之甲骨文,揭开了往古记事之迷茫。
大宋文化之清明上河图,展示出宋都之盛况。
……”
噼里啪啦,叮叮当当。
这回字要少点儿,只有两百来字。
但全场的观众更加震惊了,因为字是少了,但是速度更快啦。
隐约都有人,想撬开胡炎的嘴,好仔细看看嘴里都长样儿?
连后台的王梦亭愣了一下,心里也给胡炎多加了几瓢水,算是大半桶吧。
当然,脑子清醒一点的观众,比如那些领导们在内,则在惊讶另外一件事情。
这演员是咱河省人吗?
全程五六百字的贯口,无一字不在夸河省。
好些人貌似突然才发现,原来自己亲爱的家乡,文化历史竟然如此辉煌灿烂。
太提气了。
太自豪了。
太激动了。
不给咱何省排个全国第一名,简直是天理不容呐!
像小岳这种小时贫困到睡牛棚的,指定不是发生在咱河省。
全国第一了都,还能有人睡牛棚?
把他剔除掉也行,省得扯大家后腿。
于是乎,好多人再看胡炎的眼神,更添了几分亲切。
没说的。
这绝对是自己人。
即便不是咱河省人,也指定是咱河省的女婿。
或者祖宗十八代,肯定沾过咱河省的血脉。
当然,夸张了一点,但这份对演员的认同感是绝对的,所以等胡炎贯口一完,全场的叫好声、掌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连带那些领导,都在热烈鼓掌,比之前放开多了。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需要“民心”!
李青在台上,时刻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此刻当然不是捧哏了,有底下的动静托着,还捧什么?
反而让他纠着心的小师叔,才最需要照顾。
毕竟嗓子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
所以他提前拧开盖子,适时的递上矿泉水。
胡炎没有犹豫,接过瓶子,一扭头赶紧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再赶紧回头。
扭头,转头,都是一脸微笑,前后也不过几秒钟。
台上当众喝水,已经有耍大牌的嫌疑,再让人看着你喝,慢慢喝,跟个大爷似的,那就太不合规矩了。
胡炎慢慢的润着喉咙,看着台下持续的热闹,很开心。
人家愿意听就好。
也不枉他和李青出发前,花了那么多时间,从各种资料中拼凑出来这么一段贯口。
至于是否有拍马屁的嫌疑,他是半点不在乎的。
走南闯北挣饭钱,你不拍人家的马屁,难不成还等人家来拍你的马屁?
终于,动静稍弱。
李青突然就激动了,因为要接前面的情绪嘛。
“好家伙,敢情咱河省这么了不得呀!”
胡炎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