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到答案是孔芸龙,胡炎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这家伙本就精明得很,能看透这些也不算奇怪。
只是,很多事情,看破别说破啊。
他现在帮烧饼一分析,直接让烧饼把所有人都怨上了,没一个落好的。
换言之,即便三哥是无心之举,实际上还是把自己师父的台,给拆了个一干二净。
贴心徒弟遇事都喜欢瞎琢磨,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就这一件小事,胡炎便看到了,现在班子里的军心有多不稳。
果然,山雨欲来风满楼……起风了!
胡炎收回心思,发现烧饼正直直的瞅着自己。
得,有人拆台,那自己便来帮忙搭台吧。
德芸社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胡炎一扫桌面上的本子,转茬问道:“你现在一般上台使什么活?”
烧饼一愣,不知道小师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道:“小段,或者打板唱个曲儿?”
“大活怎么不使?”
“师父说,我基本功还不扎实。”烧饼失落道。
胡炎旋即佯怒道:“你该罚!”
烧饼一愣,什么情况,这个坑货师爷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顶嘴是不敢的,只是憋着气,低头不说话。
只是心中的不服气,全写在了脸上。
胡炎不管,继续道:“你想想,你都来多少年啦?鹤字科的都开始使上大活了,你可是云字科的师兄啊,你师父能不急吗,他比你还急,可是你让他省心了吗?”
烧饼还是不说话,不过这话倒是说中了自己的心病。
“你以为你师父罚你,他就很高兴吗?只有你早日出师了,上台赢下满堂彩,他才真高兴呢。可就你这跳脱的性子,不逼你,你愿意下功夫吗?”
烧饼脸上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胡炎语气一缓,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烧饼,你今年十九了,该长大了,别总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记住一点,你受罚,其实什么都不为,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的手艺不尖,懂吗?”
烧饼脸上没了怒气,终于抬起大脑袋,迟疑道:“真的,师父罚我,不是因为我放屁,也不是因为我喊您‘小胡’?”
这家伙不怕挨罚,从小到大罚得多,早成死猪一头。
但他怕师父对自己失望,对自己烦了,最后不再搭理自己。
胡炎没好气的问道:“你觉得你师父是无聊的人吗?”
“不是。”烧饼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那你觉得我像无聊的人吗?”
“这我哪知道呀?”烧饼直接脱口而出。
胡炎:“……”
讲真,此刻他很想一巴掌,把这家伙拍死当场。
“走了,你慢慢抄吧!”
烧饼抬头看看胡炎的背影,再低头瞧瞧手上的《太平歌词》。
心解是解开了,可这还差着一半,打死也抄不完呐。
“师爷,这么多,我真抄不完呀!”
胡炎头也不回道:“不许偷懒,继续抄,得着机会我会帮你说说话。”
“哎,谢谢师爷,谢谢师爷!”烧饼咧着嘴,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干的。
胡炎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这家伙现在的表情。
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跟他生的起气来?
想罢,胡炎自己的嘴角也向上一挑。
这世间的事,很难说得清对和错,关键就看人往哪个方向去想。
以对立的心态,那所有事情都是坏事。
以同理的心态,那所有的事情也可以是好事。
比如烧饼现在,经自己几句话一开导,他谁都不怨,只怨自己学艺不精,这样多好。
背着手走出小房间,胡炎发现此刻后台人已经来了不少。
有在说活儿的,有在化妆的,有在烧水泡茶的,反正各司其职,犹如一架运转的机器。
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为了稍后的演出能够顺利。
也只有这时的后台,胡炎的感觉最好,待着最舒服。
哪怕因为空间窄小而稍带的异味,都变得有些好闻。
这不是变态,是身体对这味道已经熟悉了。
就好像卖鱼的,一闻到鱼腥味,心里便踏实。
因为这味道后面,代表的是有买卖做,有钱赚,一家老小的吃食有着落。
生活的味道,谁尝到的都一样。
天桥是德芸社的总部,此外还有三里屯剧场、广德楼戏院、湖广会馆三家园子。
所有老少爷们,都四散在几家园子里各自演出。
眼前这帮人,不是北展那一批,所以没人认出胡炎。
他也不往上凑,自在的逛着。
当然不是瞎逛,胡炎是在找人。
今天之所以来得早,可不只是来认门的。
自已在北展打完第一炮,今天可就得打第二炮了。
入班未定约,那有屁用?
说难听点,胡炎现在就一个实习生,连正式员工都不算。
只有三炮打完,台上台下都满意,人家跟你丁是丁,卯是卯的谈妥,这才算成了。
对外,你可以顶着班子的招牌走江湖。
谁要想欺负你,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对内,大家都是自己人,一起守班子的规矩,护班子的招牌,搭着膀子卖力气挣饭吃。
也只有到了这时,说话、做事才能放开些手脚。
可现在郭德刚没有指定,自己又初来乍到,这第二炮找谁打呢?
下午场的观众没有晚场的多,上台的演员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