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底结束。
返场结束。
歪的垫话,正的活儿,再加清亮的“夯头”,让全场响起如雷的掌声。
李青之前已经退场,胡炎带着张芸雷鞠躬谢幕。
礼毕起身,少年郎走在前面,而胡炎则从桌子底下拎出一架滑轮车。
就是前面一挡一把,底下一块横板,外加两个轮子的那种孩童玩具。
车把太矮,胡炎只能躬着身子才能抓住。
左脚踩上,瞄准方向,右脚一蹬,直奔场下而去。
此刻灯光正明,观众一瞧,终于弄明白这家伙刚才为什么走路不用抬腿。
只是此刻整个人跟猴子似的,哪里有刚才扮鬼时的半分飘然?
不过,大人蹬小孩车,怎么看怎么违和,旋即笑声再起。
今天下午的演出,活路大开,观众确实听美了。
而懂行的观众,更是从中细品出了别样的味道。
史艾东和烧饼攒开场定调,之后上台的演员则不断往上翻包袱,胡炎和李青登场便是亮底,最后再来一个返场小唱点睛。
整个下午场所有的节目串在一起,完全就是“三翻四抖”的路子。
就好像是十几个演员,通力合作,说了一段加长版的相声,抖了一个巨型的大包袱。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热闹纷纷中,观众开始散场,整场演出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胡炎打台上下来,李贺东赶紧过去帮扶。
“东子,你从哪儿找得这个小玩意儿?刚才上场,我不好扶把手,差点没摔个跟头。”
帮师爷脱大褂的李贺东小声应道:“刚才您要得急,后台实在没有带轮子的东西,我见门口有个小孩在玩,就……”
“你抢人家玩具?”胡炎顿时傻眼。
李贺东一愣,旋即摇头:“那不能,拿棒棒糖换的,借用一下,嘿嘿。”
谁料,他刚“嘿”了两声,远远便听有动静从外面传进来。
“谁抢我儿子玩具的,麻溜儿的给老娘滚出来。”
“也不上街面上扫听扫听,还敢动我的人?”
“……”
这下,别说胡炎傻眼,连李贺东都傻眼了。
“走,赶紧还人家去。”
胡炎说完,急急的往外赶,李贺东拎着滑轮车,也紧随其后。
转眼,爷俩来到后台门口。
只见一个比王慧还要壮几分的女人,右手插腰,左手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嚷嚷。
德芸社这边,孔芸龙几人正堵着门,不让那女人冲进来。
前面巡场转出来的李青,则在客气的解释着什么。
奈何,这主儿眼瞅着也不是善茬儿,根本不听他说话。
自己这里可是开门做买卖的园子,门面很重要。
胡炎见状,一把拿过李贺东手上的滑轮车,赶紧迎了上去。
“大姐,这是您孩子的滑轮车,我们借用了一下,实在抱歉。”
那女人见正主现身,怒气更增:“好啊,就是你抢我儿子东西的,胆儿够肥的?”
“大姐,我们没有抢,是拿棒棒糖跟他换的。”胡炎摇头拱手。
女人直接低头问小孩:“宝儿,他们给你果子吃啦?”
小孩子哪见过这阵仗?
吓得嘴巴一咧,直接“撇苏”,哭了。
让人意外的是,他还一个劲儿的摇头。
这副小模样,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女人赶紧将孩子往身后一护,正待指着胡炎的鼻子骂祖宗。
不料,下一秒,满肚子的话全给噎在了嘴边。
因为有三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正递在她面前。
胡炎一瞧小屁孩掉光了的门牙,就知道事儿要瞎,赶紧掏兜。
“大姐,这事儿是我们不地道,都是闹着玩的,一看您就是局气人,这几毛钱权当我们赔礼了,您拿着随便给孩子买点什么零嘴儿吧?”
见女人还在犹豫,胡炎再次拱手。
“姐,您摔咧子伤身子,我这是相声园子,也实在抹不丢地。都是老燕京,您好歹给弟弟个面儿,我也念着您的好儿,咱把这事儿揭过去,翻一篇,成不成?”
地道的燕京土话往外一抛,那女人脸上顿时笑了,没跑了,绝对的自己人。
“你年岁轻轻的,就是这里的大拿?”
胡炎点头笑道:“把把场子而已,让您见笑了。”
“哈哈,混得还挺尖儿,没给咱老燕京丢面儿,成了,就这么着吧。钱收回去,别瞧不起姐,我走了。”
女人说完,利利爽爽的带着小男孩离开。
刚一转身,身后还传来胡炎的声音:“回见了您内,得空进园子来捧场!”
女人头也不回的挥手:“都回吧,有准儿!”
暴风雨来得突然又猛烈,可转眼却又烟消云散。
胡炎这一手场面活儿,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李青,眼神愣愣,满脑子都是疑问。
“到底谁才是正宗的老燕京?”
“难道我这三十多年,呆在了假燕京?”
“还是说,我的户口,以及祖宗十八辈儿,都是假的?”
胡炎乐呵呵的将钱揣回兜里,背着手,悠悠的往回走。
李贺东凑过来:“师爷,我真给过他糖了,谁知道,这小孩儿提起裤子不认账啊。”
如此虎狼的比喻,顿时把胡炎逗乐了。
“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
李贺东心里石头落地,感觉小师爷真的好温柔,好体贴哦!
胡炎再抬头,恰好看到一个大屁股,如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