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早在张芸雷露面时,便自觉的让出桌后的位置。
两大捧一小,小的才是主角。
这是相声门的惯例。
而张芸雷的一激灵,让胡炎以为自己一巴掌,差点没把人拍在当场。
人太瘦,而且……搁手。
胡炎没有松手,顺势将他推到了中间,还用暗劲不断捏着对方肩膀。
这是舞台上快速缓解紧张的技巧,很管用的。
果然,三人排位站定,台下的动静稍小,张芸雷脸上、身上也正常许多。
胡炎松开手,笑道:“这位演员,大伙可能都不认识,他叫张芸雷,是郭德刚老师带在身边授艺的第一位徒弟,属于正经八百的儿徒。”
“什么叫‘儿徒’呢,就是打小在师父身边长起来的,既是徒弟,也是儿子。”
“张芸雷99年就开始跟郭老师学手艺,那会儿才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如今转眼都过了十一年,也长成了十八岁的大小伙子。”
小师爷在介绍,张芸雷便配合的朝台下连连鞠躬。
胡炎看得很满意。
抛开别的不论,就规矩礼数这一块,整个后台的小辈,没有谁比张芸雷做得更好的。
毕竟出身津城红桥,传统曲艺的氛围,可不是白熏的。
人长得不错,规矩也板正,观众们对这小孩有了好感。
尤其是听到他来历不同寻常,学艺十来年,对他的手艺也多了几分期待。
胡炎继续介绍道:“学了五六年之后,遇到嗓子变声期,去外面闯荡了几年,如今再次回归德芸社,往后也希望诸位多捧场。”
老观众就是老观众,很给面儿的。
鼓励的掌声适时送上,算是对演员话的回应。
胡炎笑道:“芸雷,今天头回跟诸位老少爷们见面,打个招呼吧。”
“是,师爷!大家好,我叫张芸雷……谢谢!”张芸雷退后,再鞠一躬。
可胡炎听愣了,就这?这也太短了吧?
不过,没关系。
俗话说:说的比唱的好听。
到张芸雷这里是:说的比说的好听。
胡炎笑道:“刚才我可是撂下了话,说你的嗓子比我更亮,今儿个来的都不是外人,你给大伙儿柳一个尝尝吧?”
张芸雷看着小师爷,满脸的为难之情。
实在不是不愿意配合,多少年没唱过的玩意儿,心里没底呀!
胡炎时刻在观察,一瞧这架势,再逼一手:“就来一段《太平歌词》吧,来哪一段?”
心思不定的人,最难的就是选择。
而他的话,既在指明方向,也在砍掉张芸雷的退路。
架在火上烤,让他不得不再迈出这一步,除非他想糊。
果然,片刻不到。
“唱一段《饽饽阵》吧?”张芸雷轻声道。
胡炎心中当即松了一口气。
“好。诸位可能不知道,《饽饽阵》是由老年间流行的各种点心名字连缀而成的,像过去饽饽铺里常见的‘大八件’,有翻毛月饼、大卷酥、大油糕、蝴蝶卷子、状元饼等等,‘小八件’有果馅饼、小卷酥、小桃酥、鸡油饼、小螺丝酥、枣花等等。咱这一段,唱得就是这些。”
说为君,唱为臣。
胡炎一通白话,向观众解释来历,也是在给张芸雷留准备时间。
谁料,他这边说完,却没看张芸雷有开腔的动静。
胡炎心里再次咯噔一下,又怎么啦?
忘词?
找不着调门?
具体原因未知,但也容不得他耽搁。
胡炎话头一转:“说起来,这一段我也有日子没唱了,哎呀……”
说话的同时,还拿眼神勾搭观众。
观众果然来了兴致。
“来一个。”
“唱一个。”
胡炎笑道:“哈哈哈,来一个?成,干脆我们爷俩一人来一句,搭着膀子给大伙卖卖力气。”
“好~~啪啪~~”
张芸雷唱得好不好,观众不清楚,但能听到胡炎亮嗓,这便是好事儿。
胡炎这时终于看到了张芸雷微微点头。
唉,成了。
如此托底,已经是最后的招数了,不然今天捧不起来。
避免节外生枝,胡炎不敢再拖,当即深吸一口气,直接挑头开嗓。
“烧麦出征丧了残生”
“馅饼回营搬来了救兵”
“钢盔坐在了中军宝帐”
“发面火烧为前部先锋”
细细琢磨,这段《太平歌词》非常见想象力。
明面上是唱糕点,实则是唱行军打战的内容。
胡炎运气顶门,起调颇高,而且音色铿锵有力,将军旅硬气的味道演唱得十足。
他一开腔,观众便纷纷眼前一亮。
“嚯,好嗓!”
“好~~啪啪啪~~”
张芸雷有了小师爷前调的基础,心中直接来了感觉。
于是,热闹中,紧接着响起另一道声音。
“搬来了吊炉烧饼整整十万”
“荞面饼催粮押着后营”
“红盔炮响惊天地”
“不多时来到了馒头城”
张芸雷一开腔,台下顿时安静一片。
他的嗓音跟胡炎不同,走得是轻柔路线。
用轻柔的嗓音,去唱原本刚硬的词本,虽然跟内容不搭,但又算是另一种味道。
当然,最关键的是,张芸雷的音色确实不错。
虽然比起胡炎、郭德刚还差点,但已算拔尖范畴。
观众心中暗道:“不愧是老郭的徒弟,果然也有两把刷子。”
待张芸雷一句唱罢,掌声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