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饼和李贺东的到来,便好似水缸打开一道口子,缸里的水随之涓涓而出。
中午不到,广德楼的一众老少爷们,竟然陆陆续续全部提前到了。
这让胡炎有些意外。
扭头一看李青,后者微微摇头,示意不是自己安排的。
胡炎当即了然。
看来园子里,果然没有傻子。
不说脑子多聪明,至少场面上的事情都拎得清。
按普通公司来论,便是部门主管新上任,大家提前过来拜码头。
不过也好,会不用拖到明天,如今便成。
剩下的时间说多不多,得抓紧,抓紧,抓紧。
众人跟长辈见完礼,报完道,纷纷开始各自忙碌。
李青就这么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他们。
这貌似是他的招牌表情,平日也多是如此。
心有傲气,内有主见,但话却不多,再加上一副不怒不喜的表情。
道行一般的人,还真的很难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当然,别人看不透他,他却能看透很多人,包括有时候的小师叔。
李青余光一扫,扭头问道:“师叔,会提前吧?”
果然,胡炎想都没想,当即点头:“好。”
“您歇着,我来安排。”
李青说完,起身去组织人手。
不过,他心里却再次忍不住,开始琢磨另一个问题。
小师叔为什么这么急切?
不只是广德楼,连在湖广会馆的时候也经常这样。
很明显,小师叔不纯粹是为了逐利,更多的像是被某件事情给驱使的。
比如家里房子走水了,你救火的时候急不急?
但是,没有答案。
尽管早感觉出来了,也琢磨过很多次,却始终琢磨不透。
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他又不是老愣。
所以没招儿,只能尽量辅助。
包括他提前来广德楼摸排情况,既有利益考虑,也有这个原因在。
好不容易因缘搭上这么好一个搭档,自己不可能不帮的。
甭管是小师叔,还是他自己,性子都稳,这一搭真可能就是大半辈子的情分。
说白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从牌面上看,他认为“荣”的概率绝对占上风。
倘若一下没整好,阴沟里翻了船,那可真是哭都找不着地儿。
李青压下心中疑惑,开始招呼众人开会。
“开会喽,开会喽!”烧饼最喜欢干这种呼呼喝喝的事情。
只是刚一嚷开,旋即停嘴,赶紧扭头看不远处的小师爷,有没有再次给自己作揖。
一瞧还好,小老头只顾着喝茶呢。
放下心来的同时,不敢再嚷,开始捏着嗓子帮忙招呼。
只是配上他手里粉红粉红的刺绣,胡炎差点没忍住把茶水给喷了出来。
算了,看破不说破,好歹是自己人。
茶刚过两盏,整个广德楼的老少爷们全部聚齐,包括打杂的。
李青很会来事儿,就把人聚在了胡炎跟前,让他连屁股都不用动。
后台根本没有正经的会议室,也不归置什么主席台、观众席。
大辈坐哪儿,哪儿便是主席台。
其他人,有点地位的搬把椅子坐下,小辈就旁边站着,这就是观众席。
李青左右一扫,扭头请示道:“师叔,人齐了。”
胡炎满眼信任的点头道:“开始吧,李老师,你来说。”
“好!”
李青应声,回头对着众人,脸上终于收起若有若无的微笑,变得严肃。
“诸位,打今天开始,胡炎师叔正式负责广德楼。之前在湖广会馆,师叔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便让门票卖爆,这事相信诸位也都知道。”
湖广的动静,整个班子里早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此刻听李青再提,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胡炎。
而胡炎只是一脸微笑的点头回应。
李青继续道:“如今咱们广德楼由师叔来负责,相信也很快会让门票卖爆的,这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情。当然,这也需要所有人配合,下面我提几点要求……”
给枣挥棒,就这么快。
甚至如果不是李青,差不多直接就是挥棒,根本不带前奏。
胡炎悠悠的喝着第三盏茶,扫听全场。
同时心里有些触动,人跟人真的不一样。
如果是孙悦在场,那李青嘴里这些话,指定是由自己来说的。
俩人手艺都不差,但李青做事更主动,更有章法。
当然,这既是性格使然,同时他也有自己的老资历托底。
如今的班子里,除了郭德刚,还有谁拼资历,能拼得过这家伙?
所以说话、做事,他比大部分人都能活络得多。
就像胡炎自己,元旦刚入班时,尽管是大辈,但说话做事,依然得谨言慎行。
如今再看看,早不用当初那般小心了。
李青的思路很清晰,根本不用停顿,一条条,一件件规矩,便从他嘴里吐出。
说过分,不过分。
无规矩不成方圆,得到就得付出。
何况,胡炎不但是归置广德楼,更想在四个园子中挑个头,掀一掀整个班子的风气。
说难受,当然难受了。
没人喜欢被管着。
人类背后没有长出翅膀,却长了一颗始终向往自由的心。
何况对于这些传统规矩,如今的年轻人,有几个真能懂得其中奥妙的?
当然,他们不会承认自己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