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反应热烈,几乎都快赶上前面的“叫小番”了。
第三次返场结束。
大段加返场,都拿基本的《报菜名》做文章,不得不说,样式非常新奇,而且……干得漂亮。
满堂喝彩声中,三人鞠躬下台。
人转身,脸刚一避开观众,前面的郭德刚便问道:“师叔,几个?”
他没有回头,胡炎也没有抬头。
“三十五个。”
郭德刚脚步一顿,这才微微扭头往后一扫,胡炎直接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
同时自己的肩膀,也被人从后面轻拍两下。
一笑一拍,俩人态度表露无疑。
在场数千人,没有谁比他们,更明白这数字所代表的门道。
贯口活,属于传统相声中的一个大类。
曲目众多,特点也非常明显……死纲死口。
你想要把贯口活使得溜,方法又笨又简单。
第一,把词儿背熟。
有多熟背多熟,颠来倒去,越熟越好,永无止境。
第二,把气口找准。
一呼一吸之间,得吐完多少个字,必须提前掐算好。
找到自己的节奏后,剩下的就是一个字:练。
把这节奏刻进自己的潜意识里,半夜突然一睁眼,没睡醒你都得知道在哪换气。
那甭管台下坐着谁,你上台张嘴便来,活儿利索,观众听得也舒服。
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说的就是这种。
所以每个演员使贯口,垫话可以不同,但正活,指定版版相同。
因为临时多一个字,都有可能打乱自己的节奏,谁敢乱来?
可胡炎敢。
不但往里塞“爆三样儿”,而且一塞就是三十五个。
整整一百四十个字呀!
折腾完之后,效果还得保证不打折扣。
这里面的难度,尽管想去吧,估计用脚趾头都想像不到。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最让郭德刚和于慊满意的是,爆三样儿,其实就是小师叔刚吃完的那份晚饭,连饭盒子都还没扔掉。
所以不用多想,这肯定也是他灵机一动的主意。
瞧见什么,便加什么。
如果他吃的是拍黄瓜,可能“爆三样儿”就变成了“刀拍前男友”。
可准备时间呢?
从吃饭到上台,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甚至更短。
但就这么会儿工夫,他愣全给归置完了。
基本功的扎实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鬼才!
郭德刚由衷的送上俩个字评价。
虽然他自己有意识的练一练,也能达到这效果,但光这个主意,便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出来的。
太机灵了!
不时,郭德刚脑海里飘过自己徒弟孔芸龙的身影。
因为他也以贯口见长,甚至年纪都相仿,在小辈中号称“贯口小王子”。
两者一对比,唉,算了,懒得说。
啥也不是!
郭德刚越琢磨越有味,心中欢喜。
这是宝儿!
外有辈分帮忙照拂,内有手艺可以镇场,人还年轻,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
三人相跟,临登门口,主持人一拦,转身开始第四次返场。
不过,这次折回来的,不止他们,还有后台所有的参演演员。
瞧着这架势,老观众便知道,今晚的演出到头了。
众人横站一排,拥着最前面的郭德刚和于慊,如众星捧月。
风头该出时得出,该收时也得懂的收。
胡炎很自然的缩在了人后,静静地听郭德刚唱《大实话》……残本。
“说天亲,天可不算亲,天有日月和星辰。
日月穿梭催人老,带走世上多少的人。
说地亲,地也不算亲,地长万物似黄金。
争名夺利有多少载,看罢新坟看旧坟。
……”
好词,好曲,好嗓音,好感情。
胡炎摇头晃恼,听得有滋有味。
《大实话》,是由德芸社三大创始人之一,张纹顺张老先生生前创作的小曲儿。
老头儿一生的经历很有意思。
他原是燕京大栅栏金店张家的少爷,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出身。
可福没享几年,等他渐渐长大,家道却中落了。
接着是求学,考上了师专。
那个年代,师专可是不容易考上的。
但他又不安分,因为太爱相声,竟然弃学从艺,进了曲艺学员班。
从人人尊敬的老师,投到艺人行当,说难听点,下九流。
破天荒。
让人大跌眼镜!
当艺人就当艺人吧,他勤奋用功,学得好,说得也好,好歹给自己找了一个铁饭碗。
铁饭碗,就是金饭碗,人人都看得比天还大。
可他依然不安分。
愣是因为爱情,将铁饭碗给扔了,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也因为这事儿,他在江湖上落下了一个“逗臭”的恶名。
什么是逗臭?
就是勾搭良家女子,乱搞男女关系的下流色坯。
老头心有不愤,却也有苦难言,因为连个解释的地方都没有。
算了,不解释了,说一千不如做一样,他再无顾虑,直接把心爱的姑娘给娶回了家,从此相伴就是一生。
有了爱情没了饭碗,生活没着落。
老头开始给人家当锅炉工,添煤、铲灰,卖大力气。
有一段时间,还找了份倒土的活。
就是半夜里,他守在街道边,等着收土车来,再把各家放在门口的脏土一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