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搭着话,突然,孙悦直接起身走开。
胡炎扭头,发现原来是有人找他。
等在旁边的人叫刘吉,二十多岁,身材不高,很胖。
当然跟孙悦相比,自然还得归为苗条一类。
他们俩关系不浅,原先都在艺馨社,后来又一起加入德芸社。
若按传统班子的规矩论,他们那帮人,都算是靠孙悦吃饭的。
胡炎没有跟刘吉正面打过交道,但他知道这家伙,别看年纪不大,却是把好手。
量起活儿来,台风很稳,从不洒汤漏水。
俩人不知聊了些什么,几分钟完事儿。
可胡炎看到往回走的孙悦,当即眉头一皱。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脸色不对呢?
孙悦回来坐下,端杯喝茶。
胡炎直接问道:“怎么啦,有事儿?”
孙悦抬头,犹豫片刻,这才轻声道:“有两个人想来湖广。”
胡炎一听,便心中了然。
湖广的票卖得好,大家的奖金就多,这是找孙悦托门子来了。
“愿意来就来呗,只要能好好说相声就成!”
孙悦一愣,随后摇头:“算了,我又不当家理事的。”
胡炎知道,他这是怕自己为难,当即表态:“要不然我去跟郭老师说?”
孙悦心中一暖,却还是摇头。
胡炎不再说话了,因为他意识到,这确实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四家园子,只要还有一家票卖不起来,那就必然存在收入差距。
干一样的活儿,收入不同,也难免有人心里不平衡,各行各业都如此。
看来,德芸社光有两条腿,还是不够啊!
“师父辛苦!”
“郭老师辛苦!”
“先生辛苦!”
突然,一片问好声由远及近传来。
胡炎扭头,便见郭德刚一脸笑眯眯的表情,从外面走进来。
只是甭管他笑得有多和蔼,整个后台的气氛都难免随之肃然。
好可怜,都笑成这样了,还体味不到自己的亲切!
他来到胡炎跟前,拱手见礼:“师叔辛苦!”
胡炎早已经起身相迎:“郭老师辛苦!”
打完招呼,旁边的栾芸平拱手道:“师父,都准备好了!”
“好,那开箱吧!”郭德刚点头道。
转眼,所有人整装净手,自觉的按身份排好位置。
郭德刚身为班主,自然得打头,胡炎辈分高,跟着谢先生,站在他身后。
祖师爷东方朔的神位左右,也早已经贴上了“开箱大吉”的签幅。
别看德芸社是“文化有限公司”,但毛笔字拿得出手的人,可不在少数。
看着几个遒劲有力的字,胡炎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得练练毛笔字?
郭德刚打头,三叩首,上三柱头香。
之后是谢先生和胡炎,以此类推。
人太多了,全部把香上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按传统班子的规矩,拜完祖师爷,接着是拜班主。
这跟辈分无关,在班子里挣饭吃,托得都是班主的照拂。
当然,辈分太高,或是平辈的,作揖就行了,小辈那肯定还得磕头。
很快,祖师爷神位下的金黄色蒲团被搬开,换上了一把太师椅。
郭德刚一撩后襟,直接在椅子上坐定。
这回是胡炎和谢先生打头。
他俩走到郭德刚跟前,一揖到地,恭行大礼。
郭德刚笑着说了一句“好”字,再一人发一个红包,俩人接过红包退到一旁,后面的人跟着来。
“扎班”结束,则举行“开箱”仪式,由班主封钱行赏,这在梨园行也称“抢宝”。
如果换到戏曲门,还会有演员穿上戏服,扮相文昌君或是财神爷来“发笔”,之后再演唱“开箱戏”。
比如《跳加官》《大挂剑》《大赐福》等等这些贺戏,都有很好的寓意。
总之,新的一年,大家都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工作,什么都得好好的。
半个多小时,大家作揖的作揖,磕头的磕头,终于把班主拜完了。
接下来,就是徒弟拜师父。
胡炎没有徒弟,师父正月里去扫过一回墓,此刻没他什么事。
不过,他看得很开心。
德芸真抠们,今天可是放了一回血。
有意思。
全部仪式结束,整个后台都是浓浓的香烛味道,时间也已近中午。
晚上四大园子都有开箱演出,众人各自结伴散去。
胡炎不消说,拎着箱子,跟着孙悦几个湖广园子的演员往外走,准备回去晚上的演出。
突然,身后传来栾芸平的声音。
“师爷,请稍等!”
一众人停步,胡炎扭头笑道:“怎么啦?”
栾芸平拱手道:“师爷,我师父请您过去喝茶。”
胡炎稍一琢磨,对孙悦交待道:“孙老师,你们先回去把园子归置好。”
“好的,师叔,您放心!”孙悦点头答应,带人离开。
胡炎转身跟着栾芸平来到郭德刚的休息室,门没关,推门进去。
只见郭德刚脸上早没了刚才笑眯眯的表情,眉头紧皱。
胡炎心里一咯噔,不是吧,发完红包,这是心疼啦?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
开箱是正礼,场面上的事情,郭德刚貌似从不拉稀摆带。
郭德刚起身,强挤出笑容:“师叔,请坐!芸平,你也留下,坐。”
“哎!”
栾芸平转身关上门,回来半拉屁股挨座儿,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