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铁路运输是异常拥挤的,几乎每趟列车发车的时候都面临着如潮水般的人海,尤其是前往首都的列车,更呈现出万马奔腾的壮烈场景。
通过检票口以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奔跑,只为能抢得一个座位,甚至是一个行李架。
马丁“大叔”也顾不得什么矜持,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第一个冲上车厢,第一个找到空座,然后坐下来不停喘息着“观赏”后来者“冲锋陷阵”。
硬座车厢的拥挤程度堪比沙丁鱼罐头,估计连灰尘在里面呆着都会觉得憋屈。
站着的人羡慕的看着坐着的人,坐着的人则自认为高人一等,嫌弃的看着努力想挤过来蹭点椅子边的人们。
马丁抢到了靠窗的“黄金位置”,脚踩着旁边的暖气片,惬意地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
八月份的天气本来已经很热,车厢里的温度还要更高,厢顶那些小风扇虽然卖力的摇个不停,但只是把这里的热流送到了那里。
车厢里的气味非常难闻,马丁征求对面人的同意后起身把窗户向上提起,凉爽的风顿时灌了进来,极大的缓解了鼻子的痛苦。
天很快黑下来,晚饭的时间到了,推着餐车的列车售卖员骂骂咧咧的吆喝着艰难前行,过道里的“沙丁鱼们”被迫一次次挪动身体。
“盒饭多少钱?”
“十块!”
马丁没买,他在等。
作为两世人,马丁清楚的知道,这盒饭根本就卖不完,等到再返回来的时候,会降一半价格,如果还有第三趟,那至少要在一半的基础上再降三分之二。
马丁坚持到了第三趟,两块五买了一份盒饭,然后吃的干干净净。
饭后他心满意足的点着烟开始吞云吐雾,这个年代的火车抽烟几乎没有人管,随时随地都能抽,这点马丁记得很清楚。
刚吸了没两口,旁边那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说话了。
“小伙子今年多大?”
“二十八。”
“怎么可能?你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
“哦呵呵,借您吉言,给我说的这么年轻。”
“要真是二十八岁我就不多说了,刚准备劝你不要吸烟的。”
“您闻不惯烟味吗?不好意思我疏忽了,现在就扔。”马丁直接把大半截烟扔出了窗外。
“哎别,咳!不用扔的,我只是不想看到小孩子这么早染上这些陋习。”
马丁理解了对方的心意,但也只能从心里对这位好心的大叔表示感谢。
两个陌生人就这样结识了,通过聊天马丁得知这位名叫王军的大叔是鱼市人,在公家的合作社干了二十多年裁缝,现在准备自己单干,去首都是想要看看有什么好的服装款式。
“王哥,您这方向不对哦,怎么往北边跑呢?”
“当然要去古市啦,那可是全国的中心,好东西肯定都在那里呀。”
这就是老派人的思维方式,他们认为好东西必须汇聚在京城。
“您走反了!最新最潮的服装款式应该在南方。”
“南方?不可能!小马你不干这行不明白,南方在古代属于蛮荒未开化之地。”
呦!这位王大裁缝还是位有文化的裁缝,马丁心想:王大哥,幸亏你遇到了我,要不至少还得多迷茫五年。
“这我可得给您说道说道了,南方交通发达,尤其是海路运输,比北方的优势大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外国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从他们那个地方流入。”
“这个我知道,当年外国鬼子不就是从海路打进来的吗?”
“对,所以那边的各种产业一定是与国际紧密接轨的,以后的流行趋势必定从南边开始兴起。”
“听你这么一讲,还真有些道理,这样吧,我先去古市转转,完了再去南方,可是具体该去哪里呢?”
“花洲市。”马丁估计现在的特区还在建设之中,就给出了这样的建议,这个时候的花洲应该是全国最开放之地,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花洲展交会是不是已经开启。
“花洲市我知道,行,那我就去看看吧,谢谢小马啦。”
“不客气,对了王哥,你去过鱼sb区那个服装批发市场吗?”
“富康路批发市场吗?我常去。”
“对啊,那您为什么还要跑到外地去学习呢?据我所知,复康路的款式是比较齐全的。”
“你错了,光听批发市场这个名字你就应该知道,里面的东西根本不上档次,找我做衣服的人要求可是很高的。”
“我有个预感,王哥。”
“什么预感?”
“您将来会发大财!”
“哦哈哈哈,我就是个裁缝啊小兄弟,以后最多是个自己当老板的裁缝,我能发多大财?哈哈哈!不过还是要感谢你的吉言,我一定好好努力。”
马丁能听出王军话里的客气和无奈,但一想到这个人明知自己的前途已经定位,仍然肯花钱走出去学习,最少具备了责任心和上进心。
“王哥你会画皮制版吗?”
哦?王军不由得多看了马丁两眼,刚才他说的词绝对是专业用语,难道这个年轻人真的懂点服装。
他不知道,马丁上一世在监狱服刑的时候,从事的恰好是服装加工,每天所干的劳作也正是画皮打版。
“这些东西都是裁缝的必备的专业技能,不是我吹牛啊,无论什么衣服,我拿过来扫一眼,就立即能给他原样照做。”
这就行了,如此专业人士,只开一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