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红的味道很好。
但这个晚上喝酒并不适宜。
因为许小闲没有心思,也因为罗浣溪心思儿沉甸甸的。
只有没心没肺的罗灿灿喝了个痛快,若不是罗浣溪瞪他的那两眼,他定会大醉。
许小闲吩咐稚蕊将西厢房收拾了出来,让罗浣溪父子二人住在了他的府上。
季中檀明日就要返回凉州,想想还是没有改变明日的行程。
他是知道许小闲就是许云楼的儿子的,因为简秋香。
那么接下来许小闲将怎么去做,罗浣溪和那位大管家会怎么去下这一局棋,这实在有些高,是他小小一个凉州刺吏无法去触及的。
莫如去经营好凉州,万一……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凉州说不定还能成为许小闲的根基所在。
季月儿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却没敢问,也不能去问,或者等往后再向许小闲去问。
季星儿破天荒的看了许小闲许多次,对于许云楼的故事她是喜欢的,但对于那背后的争斗她毫无兴趣,只是依旧觉得许小闲除了沉稳一些、除了懂得诗词、除了会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外,他根本没有遗传一点点大元帅应该有的那种风采。
夜已深,酒未能尽兴,坐了一天的马车又说了那么多话的罗浣溪累了,他去了西厢房休息,但许小闲毫无睡意。
稚蕊陪在他的身边。
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就像夜空中的星辰一般璀璨。
她的脸上没有许小闲的那种沉重,反而极为欢喜。
“少爷,”
“嗯?”
“老爷居然是大元帅呢!”
“嗯。”
“那少爷你就是大元帅的儿子了!”
“嗯。”
“我觉得好风光。”
许小闲嘴角儿一翘揉了揉稚蕊的脑袋,这个傻丫头,她哪里知道这风光的背后就是刀光。
“可他死了呀!他若是没有死……咱们哪里会在这凉浥县呢?咱们肯定是在京都的,恐怕过的是那种耀武扬威或者花天酒地的生活吧。”
稚蕊觉得少爷揉脑袋很舒服,此刻她就像一只温顺的猫一样坐在少爷的身边趴在桌上,偏着脑袋看着少爷,不知道少爷说的那耀武扬威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少爷睡不着是在缅怀着老爷?
应该是了,毕竟此前这么多年少爷连他的爹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忽然知道了爹,却已经死了十四年了。
“少爷,主奶奶……主奶奶的身份也很高呀,这么算起来,北魏的皇帝可就是少爷你的外公了哦。”
“这么大的一门亲,要不要去北魏认认?有个皇帝外公罩着,咱们家的酒或者那些纸,在北魏恐怕就能够更好卖了。”
许小闲深吸了一口气,这门亲可不敢去认,至少现在还不能去认。
“稚蕊啊,”
“嗯。”
“亲是不能去乱认的,咱们可不知道北魏那皇帝对当年他女儿嫁给许云楼是个什么态度。你想啊,堂堂北魏三公主,将我生下来都还未曾和许云楼正式拜堂成亲,这算什么?”
“我觉得当年他们恐怕是私奔……三公主魏汐并没有得到她的父皇的允许就来到了许云楼的身边,然后再也未曾离去。”
“所以她那三公主的身份,说不定早就被北魏皇帝给开除出皇室了,而我这个私奔的结晶,在北魏皇帝的眼里,恐怕是个伤疤、也或许是他的一个耻辱。”
“他只怕会起了宰了我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想看见一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它还结出了一个果实来!”
稚蕊睁大了眼睛,她细细的回味了这番话,她忽然说了一句:“可大元帅不是牛粪呀!”
许小闲咧嘴一笑,“在北魏皇帝的眼里,他恐怕只是一堆大一点的牛粪罢了。”
稚蕊又想了片刻,摇了摇头,“你这说法不对,如果北魏皇帝不喜欢他的女儿,那么大辰二年他为何举兵攻打过来要为三公主报仇呢?”
“因为那朵牛粪上的花枯萎了,她死了,但她哪怕死了,也得为北魏做出一些贡献。”
“她贡献了什么?”
“她贡献了一个北魏举兵的理由。”
顿了顿,许小闲忽然眉间一蹙,“现在我怀疑北魏举兵除了占领漠北三州之外还有一个目的!”
“啥目的?”
“将那堆牛粪给劈碎!”
“许云楼大辰元年冬来的凉浥县,大辰二年秋北魏举兵南下,唐无妄一道圣旨命他去漠北战场监军,然后他就挂在了漠北战场之上。”
“许云楼死了,北魏算是解了心头之恨,唐无妄也解了寝食难安之忧,他一死,世界就太平了,可他是身经百战的堂堂大元帅呀!”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挂了?除非是他自己想死,否则以他之能,哪里会有活不下来的道理!”
稚蕊小嘴儿一嘟,想了片刻:“这不对!”
“哪里不对?”
“我呀,那恶奴曾经不是说过的么?说我是大辰四年被老爷送到这许府来的,如果老爷在大辰二年就死了,难道我是他的魂给送来的?”
张秀?
这厮现在在哪里?
稚蕊这番话也有道理呀,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许云楼死于大辰二年的漠北战场上了呢?
难道许云楼其实还活着?
许小闲心里一惊,看着稚蕊很是认真的说道:“这事儿,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哦。”
张秀这厮恐怕知道当年的真相,另外就是那个糟老头子,他究竟还藏着多少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