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秋香取下了斗笠,一人、一剑,就这么站在了这雅间的门前。
她的视线落在了大管家的脸上,眉间微蹙,神色微微有些吃惊也有些失望。
她转身将斗笠挂在了门前,抬步走了进去,坐在了玉秀的旁边,视线又落在了大管家的脸上。
“常伯,他……真的死了?”
大管家点了点头,心里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当年才七八岁的简秋香,而今依旧记得叫他常伯!
简秋香微微垂头,深吸了一口气,“他既然真的死了,你来找我还有何事?”
“少爷是死了,但少爷留下了一支刀锋……学会了夜雨刀法八刀的刀锋!”
简秋香一怔,她当然知道夜雨刀法有多难!
二师兄韩秋山,江湖人称绝命刀,他学的就是夜雨刀法,而今也才学会八刀。常伯说许云楼留下了一支刀锋……
“有多少人?”
“三千!”
“他果然如娘亲说的那般妖孽!”
这句话不是简秋香在回答福伯,而是她有感而发。
当年在兰陵,许云楼的武功就极为高强,但就连娘亲也没有料到他仅仅用了三个月就真的学会了夜雨九刀,而且还不是只学了一个皮毛,他甚至用夜雨九刀赢了娘亲!
所以在他和常伯走后,母亲说许云楼才是真正的武学奇才,若是他真的训练出了一支骑兵去造反……恐怕他真能成就一番事业。
他确实训练了一支骑兵去造了反,却成全了唐无妄,落得个死无全尸之境地!
娘说,这就是命。
他许云楼用刀斩断了离朝数百年的气运,这报应落在了他的头上,而唐无妄却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这个便宜是简秋香心里的一道坎,她始终觉得这天下就不应该是他唐无妄的!
哪怕现在,她依旧是这么想的,只是嫁了人,有了孩子,这种想法再也没法去实现罢了。
“云楼先生的儿子依旧在,要不要我去将他叫来?”
在简秋香看来,这刀锋既然是许云楼留下来的,那自然应该交给许小闲,却不料大管家摇了摇头:
“刀锋太锋利,他握着会伤了自己。”
“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奴不瞒你,刀锋而今日子窘迫,就要熬不下去了,所以……少爷曾经在孤大当家的手里学的这刀法,要论起来,他也算是你师兄。刀锋之刀法来自少爷,便是来自孤大当家的,他们若是论起来,就是你的徒弟辈。”
“老奴老了,没有办法再给刀锋某一条好走一些的路子,若是解散……恐怕老夫去了九泉之下无颜去见少爷。所以,请小姐您,握住这把刀!”
简秋香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不管这怎么说,这三千骑兵可是当今皇上心头之患!
再加上常伯带着刀锋去过凉州城,还砍了两刀……这一瞬间她就想了许多。
这一瞬间常伯一直看着简秋香。
他担心简秋香拒绝,但他也相信简秋香不会拒绝。
“少爷从兰陵回来之后就着手建立刀骑,就在大辰刀骑打下来了这万里江山的那一个夜里,少爷又做了一支竹蜻蜓,他说……若是以后有难,拿这支竹蜻蜓去找师妹……所以老奴来了。”
“这样的竹蜻蜓,天下只有两只!”
这一句话瞬间击溃了简秋香心里的防线,她才知道原来许云楼对她如此信任,她才知道原来许云楼早已在谋划着身后的事情。
你既然有如此谋划,你怎么就偏偏要去了塞北战场送死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咱话得说在前面,马帮……不是军队!马帮的目的只有一个——赚钱!我们不打仗,也轻易不杀人!”
“而今我已经有了我的相公,他是朝廷的官儿,哪怕是这凉浥县的七品县令,他毕竟吃着皇粮。我不希望因为我而影响到我的家,所以他们在马帮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必须受我约束,如果你的人能够同意,我可以带着他们去发财。”
“若是他们做不到……我回头就将那两只竹蜻蜓烧了!”
常伯笑了起来,“你放心,他们原本就是少爷调教出来的,懂得规矩……另外,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许小闲,他那百花镇,可还能容得下一些妇女孩童?”
简秋香蹙眉:“什么意思?”
“刀锋藏了十几年,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有了家室,呆在那深山里会耽误了他们的后人,若是能够出来,许少爷能够给他们一个房子一口饭吃,不是白吃,他们都能干活。这样……这件事也算是圆满的解决了,老奴若是哪天死了也能安心的闭上眼。”
简秋香深吸了一口气,让这些战士的家人留在百花镇,这想来是常伯留下的后手,那些战士因为家人终究会有所顾忌。
可是这些人真的可以被皇上给定义为叛军!
若是如此,他们的家人必然连坐,而许小闲作为收留他们家人的人,也必然会受到牵连。
常伯似乎读懂了简秋香的犹豫,他转头对关山和玉秀说了一句:“你们出去一下,我和简夫人聊一些别的事情。”
二人惊疑的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常伯这才笑道:“其实你大可放心,小少爷为啥会训练一千护卫队?这本就不合规矩,可他偏偏就做了。”
“若是小少爷的手里再有三千强大的骑兵……”
他的长眉一扬,揭开了盖碗,淡然一笑:“当年少爷起事,手里不过才两千骑兵,何惧之有?!”
他呷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