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季中檀长长一叹,接过杜师爷递过来的茶盏,“这是不让老百姓活啊!大辰立国才仅仅十六年……希望在哪里呢?”
“东家,慎言!”
季县令显然没有在乎,他又极为忧虑的说道:
“得想点法子啊,不然很多村子的老百姓根本活不下去!像牛角沟村、桃园村和杨庄,这三个村子小麦亩产仅仅百余斤,核定了三倍的产量啊!税赋一缴纳,莫要说佃户,就连地主家也没余粮了,他们怎么办?”
“好一点的地方,比如三里坪、比如凤鸣镇,比如周家店,这些地方的小麦收成倒是能够达到二百斤,可水稻呢?这些地方缺少灌溉,如果这天还是不下雨,水稻肯定欠收!”
“曹不动敢把小麦亩产定为三百斤,他就敢把水稻的亩产也定为三百斤!到时候整个凉浥县的百姓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落个两手空空。莫要说粮食满仓,就算是想吃一顿饱饭也没可能!”
“会出乱子的啊!离朝为何灭国?还不是因为沉重的苛捐杂税!老杜啊,不是本官危言耸听,这北境的百姓,可没那么纯善!”
杜师爷能说什么呢?
“会不会是曹不动私自改了上面的政策?”
在杜师爷看来,在这等大事上,曹不动理应不敢乱来。
季县令摇了摇头:“本官打听过了,这是户部针对凉州的政策。”
杜师爷顿时一惊,“户部明明知道咱们北境并不是产粮之地,为何要这样做?”
“我也不知道啊,”季中檀放下了茶盏,捋了捋了那两撇八字胡须,“这里面定有猫腻,容我晚些时候去拜访一下恩师,请他老人家打听一下究竟北境得罪了谁?”
那也只能这样了,但眼前的这一步该怎么办?
杜师爷无能为力,季县令也毫就是这样要求的,是作为一方县令必须去完成的国家大事。
许小闲也没有料到本来只是想来这县衙向季县令要人,却听到了如此震惊的消息。
他忽然问了一句:“这粮税,可用银钱来缴纳么?”
“当然可以,可老百姓兜里哪里来的银子呢?”
许小闲眼睛一亮,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将牛角沟村、桃园村和杨庄这三个地方的村民移一些到百花村来?”
季县令和杜师爷一惊,面面相觑——移民?
作为土生土长的本村人,除非是面临极大的灾荒,否则是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去往他乡的,因为一旦背井离乡,就意味着失去了曾经的宗族,就像失去了根一样。
季县令摇了摇头,“还没有到需要移民的地步,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贤侄能够将这些作坊开设到那些村去,倒不失为一个极好的主意。”
季中檀捋着两撇八字胡须一脸期盼的看向了许小闲,但许小闲也摇了摇头——
造纸作坊是个极大的工程,现在才刚刚开始建设,需要他源源不断的投入银子,他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来支撑更多的产业,就算是现在他的计划之中,也是需要依托蚊香的利润来维持造纸作坊的开销的。
哪里还有余钱去别的村子搞建设!
就算有也不能去啊,因为人口的数量决定了产业的上限,何况他还需要很多的人来耕种他的那些山地。
“伯父,我打算在百花村建一处学堂……您别这么惊讶的看着我,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许小闲抛出这句话后便俯过了身子,一脸猥琐的看着季中檀,问了一句:
“官府要怎样才能强制百姓移民呢?”
“除非是需要征用到他们所耕种的田地。”
许小闲笑了起来,心里有了打算——不是要修瞿河水库么?到时候规划几个村子进去,他们就只能搬迁。
至于搬迁去哪里,这就是官府能够决定的事了。
季中檀瞬间也明白了许小闲的意图,低声说了一句:“百花村的田地,不足以支撑数千上万人的生计!”
“无妨,只要伯父能将他们给弄来,我就有办法将他们安置下去,并且保证日子过得比以往更好。我建书院,不就是为了让更多村民的子女能够读上书么?他们只要来了,一应费用全免,并且立刻可以在作坊里赚到钱,如何?”
杜师爷就惊呆了,许小闲这小子为了人这是不择手段啊!
可如果真的如他说的那样,确实也是给了那些村民们一条生路,而且其中还没有留给别人口实——移民,事出有因,事后有果,非但不是个坏事,如果那些移民真的能够生活得更好,甚至会成为一桩美谈,再引来别的村的村民志愿来到百花村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小子的心思儿居然如此细腻,计划如此周祥,简直就是个小狐狸!……他以前的疯傻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季中檀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在移民这件事上,县衙不参与。但瞿河水库这是本县的一大政策,你身为河长,这水库修建在何处,你全权决定,但所选位置必须对大半个凉浥县有利。”
许小闲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季中檀,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个老狐狸实在狡猾!
依据《大辰律》之《户册》,所有人一出生户籍就落在了出生地,是被固定在出生地的。
他们终其一生都只能生活在出生所在的村子里,当然,去往别的村子短行没有问题,却不能永居。
他们如果要离开户籍地所在的县,这需要在当地县衙办理路引文书,凭着这文书才能到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