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正报》?正报?……正!”沈其音反复品味着京中第二大报纸的新名字,喜色渐渐爬上了眉梢,“老夏真没让我失望,果然够狂妄的。这种唯我独尊,他论皆有错谬的态度简直是太棒了!本来还担心不能按期完成计划,可人家老夏亲手给咱帮忙,倒是让我安心不少。”/p
“算起来,今天就是盛京改名后发行第一期的日子,我已经差了手脚麻利的仆人到街上候着了,保证第一时间买回来,咱们也开开眼界,佳文共赏嘛。”/p
坐在总编室里跟沈其音聊天,明明是昨天还做过的事,肖锦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是了,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沈其音又穿回了女装的缘故吧。/p
每天早晨来到报社,肖锦只要看见一身男装的沈其音,就能猜到她今天肯定又要抽空去找张诗韵。在这样的日子里,肖锦都不好意思跟沈其音多说话,生怕从她口中听到那个被他辜负抛弃过的芳名。/p
别看肖锦曾经鼓起勇气去张家登门道歉,其实他的那些勇气是用来面对张启真的——他知道注重礼教的张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面见张诗韵。/p
不见最好!肖锦从没想过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曾经的未婚妻,道歉的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p
无法面对就逃避,躲得远远的,这就是肖锦的人生哲学。这样的哲学,逃婚的时候用过一次,当张诗韵出现在报社之后,肖锦几乎是本能地重复着旧日的行为。虽然可耻,但挺管用的。/p
如今沈其音已经换回了女装,还说对张诗韵的指导已经告一段落,肖锦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京华报社又重新敞亮了起来,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张诗韵出现之前。/p
不多时,肖家的小仆拿着两份新鲜出炉的《盛京正报》跑进屋来。心情不错的肖锦打赏了他一片金叶子,然后迅速地浏览起这份改版后的报纸。/p
“果然,除了商事之外还加大了时闻报道的篇幅,更添加了整整三个版面的儒学正论。《盛京正报》,‘儒学正论’,单从名字来看就知道,这个板块已经取代商事成为了盛京报馆的核心所在啊。”/p
“嗯,看来这几天的事情给老夏的刺激不小。”沈其音读着报点着头,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瞧瞧,论儒的文章都署了夏伯严的大名了,这是迫不及待地想用自己的名望来‘纠正’舆论啊!”/p
“嘿嘿,我爹说了,别看夏伯严在朝堂上咄咄逼人,其实他心里肯定也慌了。这辍朝三日真是妙招,一是把陛下对宰相的不满摆到台面上,二来利用这三天做出实绩,赢取民心,让夏伯严纵有不满却难以纠缠到底。若他真的无视陛下的爱民之举,只抓着辍朝的错处说,底下的文官都会觉得过分。夏伯严有苦难言,却又不能无所作为,所以才在朝堂之上逮着王鹤一通好打。如今看这《盛京正报》也是一样,怕是夏伯严的宣泄之举吧。”/p
肖锦向沈其音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可惜对方根本没瞧见。/p
沈其音正盯着报纸看,挑着眉,点着头,二郎腿都翘了起来,一颤一颤的,很不淑女。/p
“嗯,不过还不够。这期论儒,所议的话题有些中规中矩,很难引起什么争论。咱们得给他添一把火。三天之后的那期《盛京正报》上,我必须要看到夏伯严的惊人之语!”/p
没错,沈其音在挑事。/p
儒学是当世显学,但别以为儒学内部就没有派系之分。/p
对儒家经典的诠释不同,对儒学教义的侧重不同,自然会产生意见相左的派系。这种分化从孔子过世之后就开始了,早在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前,儒家就已经分裂出八个派系:子张、子思、颜氏、孟氏、漆雕氏、仲良氏、孙氏和乐正氏。/p
历经磨难,浴火重生的儒学在上下求索的道路上也没有停止进化和分化,两个世界都是如此。在成朝,大大小小的儒家学派怎么也有几十个了。/p
明朝是程朱理学一家独大,阳明心学后起之秀。而成朝的情况则是百家争鸣,没有一家能够独占鳌头。当然,不管怎么分派系,大家也都还是儒门弟子。闲的无聊自然要窝里斗,可一旦冒出个异学与儒门叫板,儒门各派必定会抱成一团,群起而攻之。/p
沈其音本来是想用科学来挑战夏伯严的,然而向孟回风请教过如今的学术环境之后,她就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p
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小小婴孩怎么能和成人争斗呢?如今的科学没有半点根基,只凭一个热气球送人上天的亮点,连站上学术擂台的资格都没有。唯有等西雨书院建设完成,踏踏实实地教出几批学生,沈其音才敢公然挑战儒学这个庞然大物。/p
而在这之前,沈其音不介意站脚助威,挑起儒家学派自相残杀,一来是坑夏伯严,二来也是为科学的安全发展争取时间。/p
不过嘛,沈其音是个历史老师,不是哲学老师,她对儒家学问的了解也就那么回事。真要在学术上置夏伯严于死地,还是得让专业人士来操办才行。/p
为此,沈其音拜托了两个人。/p
一是王鹤。他虽然叛离了一众儒臣,但毕竟十年寒窗苦读,儒家学问还是完完整整地装在脑子里了。沈其音请他一人分饰多角,写上几篇文章或是简短留言,匿名投递到盛京报馆去,以读者的身份向夏大儒请教问题。这问题嘛,自然是当今儒门学派之间争议较大的那种啦。不管夏伯严持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