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和肖家,因为合作香水生意而成为了盟友。但归根到底,两家并没有什么渊源,也无深交,只有沈其音和肖锦一点吵吵闹闹的交情罢了。/p
不过这次见了肖万山,沈其音倒是觉得挺合脾气的。肖万山这个人,把义气和情面看得很重,虽然没什么大才,但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在背后捅你一刀。/p
和肖万山稍微聊了一下香水生意的事,这位虞国公却推说自己不善经营,出钱出人出铺子都没问题,但是出主意就不行了。他让沈其音不用担心,放手经营,虞国公府只等着分自己的一份利润,并不会插手生意。/p
先是迎到金津展现了诚意,在生意的规划上又表现出信任,沈其音对肖万山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p
也正因为如此,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她也想听听肖万山的看法。/p
“哦?我朝对异族战俘的处置惯例?”/p
金津城外临时搭建起的战俘营里,肖万山和沈其音并肩而行,边走边聊。/p
肖万山捏着自己圆润的下巴,坦言道:/p
“我大成立国以来,南征北战,俘获甚多。对于敌军战俘,或收编,或卸甲,自有一套章程,不过仅是针对汉人汉兵。这些年,北疆年年有警,小战不断。俘获的北蛮,大多就地格杀,只有官职高一些的敌军将领或贵族才会送到京城。这些人大多能活下来,但数量其实屈指可数。至于你说的整个部族归降朝廷的例子倒也是有的,但他们是投诚,而非被俘,这个区别你应该能明白吧?”/p
“嗯……”沈其音点点头,接着问道,“难道这些年里,朝廷就没有收编过异族的降卒吗?”/p
肖万山背起手来连连摇头道:/p
“国朝初立,天下一统都没多少年,跟外族打过的仗实在不多。最大的一场,还是几年前西南边疆的番越入寇,占我城池,屠我百姓。后被朝廷调集大军剿灭,俘获无数。当时俘虏的番兵,在当地就杀了一大批,以平民愤。押解回京,御前献俘的大概有千人之众,全都判了斩立决。领军入寇的几位主将,则是凌迟。”/p
沈其音听明白了,这些番兵俘虏,一是没有利用价值,二是手上沾满了成国百姓的鲜血,罪无可恕,所以难逃一死。/p
幸好,在水师将士们的奋战下,这些佛朗机士兵连登陆的机会都没有,除了战场上的常规攻击行为,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应该达不到罪无可恕的标准吧。/p
沈其音犹疑地看了一眼肖万山,后者正以冰冷的目光审视着营中的佛朗机人。/p
“那么依虞国公之见,这些佛朗机战俘,此番进京,会受到怎样的处置呢?”/p
“应该也是斩立决吧。要知道,自佛朗机使团抵京后,几次顶撞陛下,最后甚至被驱逐出京。陛下对佛朗机人的观感,可是不太好哦。”/p
“若是他们活下来能给朝廷带来益处呢?”/p
“怎么,沈县主想救他们?”/p
肖万山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沈其音。/p
“也谈不上救吧,只是觉得他们罪不至死。”/p
肖万山挑起眉毛,说道:/p
“听锦儿说,你是主张攻打东宁岛的,还把佛朗机人视为我成国最大的威胁。可现在你又想救这些战俘的性命……沈县主啊,这里头的原因,老夫不会追问你,但总有人会问的。你若是说不清楚,可是会给沈家惹来麻烦啊。”/p
沈其音点点头,之前接收远航船队时没有三思,被魏风提醒之后才意识到犯了忌讳。那段对话,至今还完好地保留在沈其音的脑海里呢。/p
“虞国公说得是,而且这样的错误,妾身已经犯过一次了。这一次进京,在天子脚下,妾身绝不会一错再错的。”/p
肖万山笑了笑,赞许地说道:/p
“嗯,看来沈县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很好!如果沈县主对自己的答案有信心,又能保证这些战俘一定会给我大成带来利好,那么日后,朝堂上辩起此事之时,老夫会站在沈县主一边的。”/p
这老家伙,也太滑不溜手了!/p
到最后,他也没问沈其音为什么要救这些佛朗机人,或者打算怎么救这些佛朗机人,只是保证以后为这事在朝堂上吵起来的时候,他会站在沈其音一边。嗯,还只是站队,而不是出头。/p
好吧,不轻易许诺,总比应承下来却无法兑现要强。人家武将的自保之道,沈其音是没有资格去置评的。/p
跟在父亲身后的肖锦一直低着头,就跟吃了哑药一样,一言不发。在他旁边是同样沉默的沈其羽,没有宋思珞相随,他又回到了惜字如金的状态。/p
直到深入战俘营中,看到一群金发碧眼的洋人跟着沈达海学说汉语,那稀奇古怪的腔调,才让两位沉默的跟班有所触动。/p
“姐姐,他们怎么那么笨呀,哈哈哈。”/p
沈其羽‘童言无忌’,笑个不停。/p
“那不是笨,对任何人来说,学习一种语言都是很困难的。不信的话,回头你也跟四叔学学番语,看看能说成什么样子。”/p
哪知道沈其羽一点畏难情绪都没有,还跃跃欲试地说道:/p
“好啊,我跟四叔学!我不信能有多难!”/p
沈其羽的口吻又暴露出了些许孩子气,沈其音和肖锦都已经习惯了,肖万山却是第一次听这年轻人讲话。/p
虽然早就从肖锦那里得知,常宁县侯因为火灾灭门的打击,灵智受损,言谈举止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