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草生命力极强。在中国北方能从早春一直开到深秋。花碎如米,无香无艳,其实也和野草差不多。
阿乃庆.吐鲁尔轻触花蕊,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珍宝,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理师伸手刚要去摘,胳膊就被他用力拍了一下。
“你要干什么!”阿乃庆.吐鲁尔怒气冲冲地扭过脸,严厉地道:“混蛋,你想要干什么?”
“啊,大人……我只是――”被阿乃庆.吐鲁尔鹰一样的眼睛盯住,理师只觉得后背凉,不由自主退后两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阿尔法,”阿乃庆.吐鲁尔站了起来,挺直腰,眯着眼望着天空,负手轻叹道:“你要记住,自由,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它比生命都要可贵!我们东突厥斯坦有家无国,就像那失去自由的鹰,再也无法展翅高飞。汉人夺走了我们的土地,消灭我们的文字,他们还娶走我们的女人,同时把我们的男人绵羊――我们的身上没有枷锁,但是我们的心灵已经蒙上了尘土、失去了勇气和力量,这才是……”
他的右手紧紧贴着心脏,脸上现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忧伤地道:“这才是最让我感到痛心的!”
阿尔法是一名重刑犯,他年轻时杀了人,被判了死缓,后来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减刑为无期徒刑。
自从阿乃庆.吐鲁尔来到这里,狱方就根据716办公室的指示,为他配了一名“保姆。”就是阿尔法。
这个心灵手巧的维族汉子除了照顾阿乃庆.吐鲁尔的生活之外,还有个任务就是监视他。但是阿乃庆.吐鲁尔只用了不到一周就把他争取了过来,死心踏地地追随他。
阿尔法偷偷看了眼在微风中摇曳的星星草,暗自吁了口气。他可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想摘花,居然能引来这么多的话来。
“大人,可真的是伟大呀!”阿尔法望着阿乃庆.吐鲁尔又瘦又小的背影,不禁在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敬意。
他原本对汉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的是,他知道自己一直受到汉人的优待――至少如果他是汉族而不是维族的话,就凭他当街杀人的举动,早就被枪毙了,哪能再舒舒服服地多活十几年?
但是自从阿乃庆.吐鲁尔来了之后,他现自己以前的思想错得厉害,也深为自己对汉人尚存善意而感到羞愧。
汉人是刽子手,是无耻的吸血虫,是凌驾在伟大的东突厥斯坦人民头上的暴君。要想推翻汉人的统治。除了流血和暴力,没有任何其他妥协的办法!
正在胡思乱想间,天井通向游廊的铁门被人打开,一群人涌了下来,最前面的一名警察,阿尔法认识,他是福海监狱的监狱长任先志。
任先志领着一群人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介绍道:“阿乃庆先生,这位是区政协的黄主席,黄主席代表政协来看望你。”
任先志身侧的一名中年男子早等在一边,双手放在肚皮上等着被介绍,听他说完后立即含笑伸手,“阿乃庆先生,久闻大名……”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不妥,脸色变了变,改口道:“呵呵,阿乃庆先生,不知道你在这里生活还习不习惯--”
“托主的福。”阿乃庆.吐鲁尔淡淡瞥了他一眼,总算给他面子握了握手,然后轻声道:“我很好。很好。”
“好就好,好就好。”黄主席搓着手,想说点党的民族政策之类的话,又不大敢。毕竟他面前的老人是东突的精神领袖,是心如坚石不可摧的顽固反汉、反党分子。倒是老油条任先志看出其中尴尬,立即ha话道:“黄主席今天是代表自治区党委、政府和政协领导来看你的,如果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诉求。”
“对对对。”黄主席接口道:“阿乃庆先生,你在生活上、政治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不违反党和国家的政策法律,不违反监规……”
“可能吗?”阿乃庆.吐鲁尔“嗤”的一声冷笑,“我需要纸、笔,我需要一部收音机,你能提供?”
黄主席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张口结舌地望着任先志,有点不知所措。
“阿乃庆――”任先志暗中使了个眼色,然后慢吞吞地道:“你这人好赖话不分,我也不说你。黄主席不远千里,从乌鲁木齐过来视察福海监狱,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你的事你自己明白,我也不和你多废话,要不是有外国那几个国家天天乱叫,早毙了你七八回了,朗朗乾坤,党领导下的中国,还容得你造反,嘁!别他妈装成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你不过就是一条美国人的狗。是狗,知道吗?呸!”
任先志骂了几句,脸上象下了霜似的,也不管阿乃庆.吐鲁尔有什么反应,重重啐了一口,拉着黄主席转身就走。
一行人脸色铁青,匆匆离开,任先志走上楼梯口,突然转回头,一瞬间笑容满面,“对了,阿乃庆,下周是你的生日,按照上级领导指示,你会有加餐,想吃什么跟我说,乌龟、王八什么的只管开口,管够!”
“咣”的一声,铁门合拢,重新落锁。黄主席尤有怒气,问道:“任所,这个阿乃庆也太舒服了吧,独门独院。还有人侍候着……”
“唉,你还不知道?”任先志长叹一声,从兜里摸出烟,两人点上抽了几口,然后他搂着黄主席的肩膀低声道:“老家伙在国际上都挂了号,美国人、欧洲人成天盯着,动不动就拿出来说事。毙不能毙,放不能放,而且还不能虐待他――谁知道上面什么时候会安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