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门一响,一众女宾拥着千娇百媚的新娘子出了阁,涂刚三人抬眼望去,眼珠子立时就圆了。
这张秀云,咋这么美?
桃红的衣裳,桃红的脸庞,人如风摆杨柳,头上花枝摇动,一股香风扑来,张秀云已经款款来到涂刚面前,顺手拿过一盒烟,给三人分别敬上,又用打火机点着。微笑道:“麻烦涂村长了。”
“不麻烦,不麻烦!”涂刚暗咽了一口口水,暗羡胡开山艳福不浅。
张秀云又大大方方和男方其他来宾打招呼,请他们入席吃饭。
女方这边婚宴在中午,主要目的是陪好男方来的人,显示女方家“殷实,”再说如今张秀云贴补家里不少,因此席面就做得很漂亮。红烧肉里只垫了薄薄一层干菜用于吸油,和别人家三分肉七分菜不可同日而语,丸子里也尽是精肉,豆腐、藕粉搁的都不多,味道自然就鲜了。
一顿风卷云涌,觥筹交错,男方家人人喝得面上红光泛起,颈下微汗淋漓,剔着牙花、打着饱嗝,分外满意地抽着烟、喝着茶,等着新娘子出门。
席间张秀云出来敬了一圈酒后又回了屋补妆,还有就是和父母兄妹最后话别。这也是老规矩,等她再次出门,第四挂,也是最后一挂催妆炮就要炸响,等张秀云上了车,男方就算成功接到了新娘子。
张秀云的亲大哥张云锋人生得高大,却憨厚老实,站在妹妹房门前静候。规矩是女方临走前,不能沾娘家的土,所以他要背着妹妹上车。
闹哄哄的人声突然消失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张秀云出门前的一刻,气氛稍有点压抑。正在这时,喜洋洋的唢呐声突然响起,猴精子唱了起来。
“一把扇子哟,呀呀咿,竹骨子编呐,哟儿哟喂,碍手嘛丢在那,呀呀咿哟,小妹面前呐,呀儿哟!催咚催呀金扇哟,催咚催呀银扇哟,金扇银扇海棠花,小妹妹,呀儿呀子喂……”
一曲唱罢,众人轰然叫好,张花伞心里恚怒丢了面子,当即跨上一步,抢过一把胡琴,咿咿呀呀拉了段过门,唱道:“缱郎缱的过不得,捏个面人床上歇。放到脚头冰冰凉,抱到怀里软瘪瘪,几嘴吃了还好些……”
“这什么歌嘛!”旁人一听,大笑起来。张花伞唱的是《缱郎歌》,倒不大趁时。
“唱个酸的!”又有人起哄。
“吱呀”一声,闺门打开,眼圈红红的张秀云拉着老母亲的手,抽泣着走了门,张云锋默默矮下身子,张秀云踮着脚尖往上一趴,张云锋手稳稳妹妹,还未出门,震天响的最后一挂催妆炮响了!
“新娘子出门了~”一群人急着乱窜,张云锋的三儿子只七八岁,抱着一只崭新的痰盂站在左边,里面是一袋共20个生鸡蛋,全涂着红,喻意是送到男方家的女儿能“生”。
女方送亲,也有几个姑娘媳妇,一个俊俏的女孩儿撑开红伞,小步走在张云锋右侧,高举红伞遮着张秀云。喻意是女方出门未见日头。
张秀云上了头车后,又是一团乱,叫的、笑的,喊着人上车的、开车门夹着手的,直忙了十来分钟,这才妥当。
精神抖擞的郭有根临时接手了这辆蓝鸟,他神气地摁响喇叭,在前后追逐的儿童面前,在一众椿树人民热切和羡慕的眼神中,缓缓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