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黑暗,四肢无力,动弹不得,只觉得身体不断下沉,可最深处又是什么?
答案不得而知。
卿若回想起来了,她方才是在听陆与年讲故事来着。
才听到“上清之下,凡界之上,有一仙族,处蓬莱之西,居于四海之上,……”
然后是什么来着,卿若有些记不清了。
背脊落入一片冰凉,卿若觉得熟悉,那不正是她院中的那块大石头吗,被打磨的平整,最适合夏秋躺着了。
眼前的黑暗空虚渐渐散去,入目的是一片树荫。
还有一张极其俊美的脸。
卿若皱眉,这男子她不认得,也从未见过,可对方却支着侧脸,躺在自己身边睡着了。
脚腕处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了,她蜷起身子往脚下一看,竟是条蛇尾。
而那条骇人的蛇尾一直延伸至那男子的长袍之下。
卿若只觉得头皮发麻,若不是四肢无力,她真想赶紧跳开,她这辈子,什么都好说,就是怕蛇。
没由头的怕,平日里随皇舅舅和父兄入闱狩猎,遇到虎狼,她尚且不害怕,但是一看见蛇,尤其是通体黑色的蛇,她能一蹦三尺高。
此时,面前的这条蛇可比寻常不知大多少倍,卿若只觉得浑身发怵,无奈她动也动不得,喊也喊不出来。
倒像是,这具身体不是她自己的。
黑蛇男子睁开眼睛,唇角上扬,宠溺地盯着她,温声道:“醒了?”
“自己”缓缓坐起,用撒娇的语气回道:“嗯,你一直陪在这?”
男子收了蛇尾,任由“卿若”勾着自己的脖颈,回道:“不然呢,你就这么睡着了,这紫竹林里的妖可不像我这般纯良,不守着怎么行。”
这男子,果然不是人,竟是妖?
就在这时,有一人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厉声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帝君,同我回去。”
这声音她很熟悉,卿若转头看去,待看清来者的面容,卿若瞬间停住了思考。
果然是墨玉。
可墨玉怎么会在这里?这男子不是妖怪吗,墨玉又怎会认识。
“自己”迟迟不肯动身,反而怒道:“你来作甚,本君的事还轮不到一个闲人来管,出去!”
墨玉依旧不依不饶,又重复了一遍:“阿檀,与我回去!”
阿檀,是谁?是她?还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阿檀”亦是冷冷回道:“滚出去。”
身旁的男子戏谑地看着握紧拳头的墨玉,又将阿檀藏进怀中,笑道:“青鸾公子还是回去吧,莫要在这——”
“丢人现眼了”男子一句一顿说道。
墨玉看着相拥的两人,面色愈黑,却也只能愤然离去。
不对不对,这人不是她,她才不会对墨玉说这种话。卿若想喊住墨玉,可是她没办法说话,只能看着墨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
阿檀又开口了,她放软了声音,说道:“我当真是讨厌极了他,母皇收养的弃子罢了,凭什么约束我。”
那黑蛇男子勾起嘴角,纤长的手指台弃阿檀的下巴,问道:“讨厌他?那对我,是喜欢还是讨
pδ厌?”
阿檀笑出了声,她嗔怪道:“这不是废话,我何时讨厌过你。”
“我要听的不是这句。”男子道。
“我喜欢你,六海八荒之内,本君只爱常渊一人。”
男子得逞一笑,俯身吻了下去。
阿檀闭上了眼,沉溺在这短暂的快乐之中。
卿若从“阿檀”的体中脱离出来,站在高处俯视竹林中的两人。只那一瞬,周围如流水一般,四散开,变得模糊不清。
她再次陷入空虚中,周围的事物又再次变换。
转眼之间,她身处战场。
周围是花木和建筑的废墟,她的脚边躺着无数尸体,有人的也有鸟雀的。
血流成河,河的尽头通向天空,血汇成柱,染红了那一方天空。
何为炼狱,莫过于此,卿若此刻所见,比她以往浴血的战场,更为惨烈。
她似乎还是那个名唤阿檀的女子,而站在她面前的,是方才看见的那个黑蛇男子常渊。
阿檀手中的弓渐渐垂下,落地,沾上鲜血,发出沉闷的声响。
阿檀凝视着,向她走近的常渊,声音颤抖起来:“为何如此?”
常渊紧皱眉头,却没有回话,他想去握阿檀的手,却被对方厌恶地躲开。
“为何如此?为何带兵杀我族人?以往种种,都是你哄骗我的,对吧!”阿檀情绪激动,她浑身都在颤抖,透过常渊,她看到的已不是爱意和温情,而是这尸横遍野的世界。
她怒吼道:“你说话!”
“是。”常渊只吐出这一字,再不言其他。
话音刚落,阿檀的巴掌就落在了常渊脸上。
常渊抹去嘴角的血,不怒反笑,他道:“骗你又如何?是你不听顺我,不愿归属妖族,才落得今日下场。念及旧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归顺还是——死?”
阿檀咬紧牙,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长鞭,就在常渊还在说话之际,她冲着常渊的命脉,甩去长鞭。
但常渊却更为迅速,绕开了阿檀的鞭子,又转至她的身后,将长鞭缠绕到阿檀自己的脖颈上,与此同时,左手束缚住了阿檀的两只手,一把将阿檀推到在地,不得动弹。
速度之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不过也是,常渊可不是寻常人,他可是妖。
“愚蠢,以前真是高看你了。”常渊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