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听到兰振坤这么一番义正言辞,声色俱厉的指责,面上神色不觉微微僵了僵。
多年的夫妻,她自然对兰振坤此人的秉性了解得十分清楚。
兰振坤这般反应,不过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罢了。
在自己的名声面前,自己这个已经被关进佛堂里的妻子算得了什么?
他们都是极度的利己主义者,一旦别人跟自己的利益发生冲突,被牺牲的,必然是别人。
柳氏清楚这一点,但是心中仍然禁不住淡淡的酸楚。
今日之事,她必须得弃车保帅了。
反正商铺的事已经揭过去了,从此那些商铺就是她的,没人会再提起那一茬,她可以安安心心地躺着收钱。
现在把这些嫁妆补回去,这点小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柳氏心中这般思量,面上是一副羞愧到无地自容的神色,满是自责地开口,“老爷教训得是,的确是妾身的错……
既然这一切都是妾身看护不利所致,这笔损失,妾身一定会尽数补回来,绝对不会让笳儿吃半分亏。”
兰振坤见柳氏这般上道,面上神色这才松缓了几分,“原就该如此。”
老太君看向兰清笳,“笳儿,如此可好?”
兰清笳自然是一脸乖巧地点头。
老太君心中却仍觉十分歉然,这些金银首饰补回来本就是应该的,可这些不过是死物,真正值钱的是那些被柳氏卖掉的铺子。
即便把这些金银首饰给她补回来了,但终归是亏欠了她。
老太君想了想,开口道:“祖母手上也有些许田庄和铺子,虽然算不得多好,但每年也有些收成。
待你出嫁了,祖母便挑上几处与你添妆,也算是祖母的一点心意。”
兰清笳闻言,心口不觉涌起了一股子难掩的感动与暖意。
前世祖母便给了她几个田庄和铺子做陪嫁,而且都是收成极好的。
今生,祖母既然主动提了这件事,到时候给自己挑的,多半也跟前世一般无二。
兰清笳想婉拒,但是想着自己现在说,祖母一定不肯,不妨等等,等她把母亲留下的铺子都讨了回来,到时候再提,祖母多半也不会再坚持。
兰清婉听到老太君的话,心里那叫一个酸。
祖母未免太过偏心!
可是这个当口,她却是万万不敢开口向祖母讨要田庄铺子做添妆,不然非得引火烧身不可。
她便只能把心里的那股子郁气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事情到此,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老太君揉着额头,只觉得格外疲累,正打算让大家散了,该干嘛的干嘛,不要再在她面前碍眼,外面,就有人进来回禀。
“老太君,府外有客来访。”
这个点已经是下午,一般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上门拜访。
下人既然把话传到了她这里,便说明是来拜访她的,可是,自己这些年已经极少出去走动,专门来拜访她的人也实在不多,究竟会是谁?
老太君微微蹙眉,“是何人?”
下人给出了一个让在场人霎时神色各异的答案。
“来人自称是大小姐的外祖舅家。”
老太君和兰振坤惊诧,柳氏和兰清婉惊吓,兰清笳则是惊喜。
云家是江南的商户,在云氏过世,兰清笳又没有找回来之后就没有来过京城,两家的联系基本上断了。
最近的一次登门,也是在三年前,兰清笳刚刚找回来的时候。
现在,大家都没想到云家人会突然来了京城,而且,时间赶得不早不晚,刚好就是在他们清点云氏嫁妆的时候。
在场众人不免都暗自嘀咕,这,会不会太巧了些?
柳氏刚刚放下去的一颗心立马就提了起来,眼见这件事马上就要揭过去了,云家的人怎么就来了?
柳氏自然跟云家的人打过交道,正因为打过交道,她才知道云家人究竟有多难缠。
柳氏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兰清婉心中也是同样作想,云家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云家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当然不是巧合,这一切,全是兰清笳事先安排。
她刚刚重生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梳理清楚了自己要做的事。
拿回娘亲的嫁妆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但柳氏做事滴水不漏,她若是不提前做足了准备,最好的结局,也最多像今天这样。
可是,她怎么可能甘心?她要做的,不是拿回一半,不是拿回大半,而是连本带利的,拿回所有。
所以,她早早就想到了对策。
她早在一个月前就给外祖家写了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希望他们能来京城为她撑腰。
这次来京的,是她小舅舅云子鹤。
小舅舅前几日便到了京城,却没惊动兰家人,只偷偷给兰清笳传信,又暗中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兰清笳知道小舅舅到了,随时可以按照计划行事,这次向老太君提了杏林百草堂之事。
今天,她一被老太君叫来就派了百香出府给他传信去了。
这不,小舅舅就来了。
而且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老太君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但人都已经到了家门口,自然没有不把人迎进家门的道理。
很快,云子鹤一行人便到了嘉禧居。
云子鹤一袭白衣,面容清俊,举手投足间,皆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作派,俨然像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半点看不出是地地道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