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北弦匆匆赶来,向谢老夫人问了安,这才看向谢天瑞,宽慰了他一番,让他放宽心云云。
谢天瑞表现得格外乖巧懂事,但兰清笳却看得出来他其实浑身都很紧绷,眼底也藏着一抹有些异样的情绪,他并不似他所以为的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和。
兰清笳朝他弯唇,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开口的语气也十分温和。
“小公子,我是你的大夫柳玉柔,接下来我需要给你号脉,还需要看看你的腿,可以吗?”
谢天瑞原本是有些紧张和排斥的,便是他自己都有些无法直视自己的腿,因为这两条腿实在太狰狞丑陋了,他对它们都生出了深深的厌恶。
每一次,他要将它们展示在旁人面前,心里总会禁不住升起排斥,还有点隐隐的自卑。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缺陷,已然不完整了。
他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每个大夫来给他看病时,他也都会让他们看自己的腿,但这都不是他自愿的,而是因为他没有选择,他必须要这么做。
没有一个大夫会跟他说这么一句话,征求他的意见。
兰清笳的语气很温柔,眼神更是充满了包容,这让他原本紧绷的内心慢慢放松了几分,虽然内心还是会有些排斥,但却不再似之前那般强烈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兰清笳又朝他笑了笑,然后才伸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目光定定地望着兰清笳和谢天瑞两人。
谢老夫人和谢北弦的目光最是灼热,那殷切之色几乎写在了脸上。
秦淮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谢老夫人对自己亲孙儿的病情紧张,这是情有可原之事,但谢北弦也这般紧张,就委实有些太过了。筆趣庫
虽然这也是谢家的血脉,但却不算是谢家嫡系了,谢家收留他们,让他们在这里过着比正经主子还要优渥的日子,这已然是谢家厚道了。
而今这般,他们对他简直可谓是掏心掏肺,就好似他的生死万分要紧,关涉到谢家的荣辱兴衰一般。
凡事太过,就有些令人生疑了。
秦淮更加确定,这件事的关键就在谢天瑞的身上,他们可以以他为突破口,一点点慢慢挖出谢家的秘密。
兰清笳的手搭在谢天瑞的手腕上,闭着眼睛,静心凝神,认真听着。
此刻,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入耳了,她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谢天瑞的脉搏上。
兰清笳的眉头慢慢锁起,心中也生出一股微微凝重的心绪。
谢天瑞的病症比她所预想的还更加严重。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兰清笳才把两只手的脉号完了,大家望着她的眼神顿时更加热切。
谢老夫人第一个忍不住开口,“大夫,怎么样?瑞儿的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兰清笳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道:“老夫人先别着急,且让我看看小少爷的腿再做判断。”
谢老夫人怎么能不急?但她也知道这事的确是急不得,她便只能把焦躁按捺了下去。
兰清笳看向谢天瑞,温声道:“小少爷,我看看你的腿。”筆趣庫
谢天瑞抿唇点头,他的背脊又不自觉地绷直了。
兰清笳缓缓地挽起了他的裤腿,谢天瑞小腿的情形也瞬间展露在大家面前。
谢老夫人和谢北弦之前自然是看过他双腿的模样,但此时再看,他们依旧有种禁不住倒吸冷气的感觉。
无他,只因为那双腿的模样实在太过狰狞恶心,太过让人不忍直视。
这双腿很是细弱,最可怖的是上面一根根凸起的青筋,交缠遍布,密密麻麻,只看一眼就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且那青筋上面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皮肉,肉眼都能看到下面有血液流动,那血液不是红色的,而是黑紫色的。
这番情形,落在初见者的眼里,俨然具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冲击力,兰清笳的确被震了一下,但她却并非是觉得可怕抑或是厌恶,她只是震惊,震惊于谢天瑞的病情竟然会这般严重。
秦淮亦是同样的心情。
这么小的孩子,腿上伤得这般严重,不知道他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谢天瑞看着自己的腿,眼底也闪过了一抹异样。
虽然这是他的腿,但他看了却依旧忍不住心中厌恶。
谢老夫人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想要开口询问,但见兰清笳神情专注,又把话咽了回去,唯恐自己多嘴会打断了她的诊断思路。
兰清笳看过之后,又问,“我想摸一摸,可以吗?”
谢天瑞明显有些抵触,但在大夫面前,他素来都是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的,就算他拒绝了,长辈们也会劝他接受和配合。
所以,谢天瑞再次点了头,但他的双腿却是明显绷紧了,整个人都好紧张。
兰清笳只能尽量把动作放轻柔,轻轻地按在他的腿上。
“这样你觉得疼吗?”
谢天瑞摇头。
兰清笳问,“那你平时会有什么感觉?”
谢天瑞的语气很低,“麻木,毫无知觉。”
兰清笳的心狠狠下沉。
若是他的腿还有知觉,哪怕是有痛感情况都更加乐观。
双腿麻木,这已然是十分严重的一种情况了,这说明他的双腿的神经极有可能已经坏死。
要想把他的腿治好,就得先把病灶找出来,彻底拔除,然后再用温养的方法,一点点把坏死的神经复苏。筆趣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