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遥开口宽慰自家爹娘,说自己没事,但她这副面色苍白,精神不济的模样,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沐白见到她的这番神色,心中也是自责又心疼。
他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先前的想法脱口而出。
“司遥,你也与我们一道走吧!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宋司遥神色微怔。
她并不排斥这个提议,待在哪里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只关心在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她自然愿意跟沐白在一处,只是……
她看向自家爹娘,问,“爹爹娘亲也会一道去吗?”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有些迟疑。
宋瑾南如实道:“我们可以与你一道前往京城,沐白若是住在淮南王府中,我们自然不用分开,但他若是要住进皇宫里的话,只怕爹娘就没法与你们待在一处了。”
宋司遥连忙对沐白追问,“那沐白,你是要住在淮南王府,还是住在皇宫里?”
沐白慢腾腾地道:“按我爹娘的意思,他们应当是要安排我住进皇宫里。”
的确如此。
沐白和宛央一行不仅要悄悄入京,到了京城之后更是要隐藏行踪,不能让人发现。
因为接下来熙元帝和秦淮要合力唱一出戏,这出戏里,秦淮是个野心勃勃,蓄意造反的乱臣贼子,他和兰清笳都要被下大狱的。
若是这个时候沐白和宛央等人就大喇喇地住在京城的淮南王府里,岂不是明摆了告诉幕后之人,这就是一个大破绽吗?
所以,沐白和宛央的踪迹必须隐藏好。
秦淮和兰清笳把他们送去京城皇宫,便是基于这样比较安全可靠的考虑,且他们在熙元帝的羽翼之下,他们的行踪自然也不会轻易泄露出去。
沐白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的真正内情,但他却知道这一点,他进了京城,是必须要住进皇宫里去的。
司遥可以跟着他一起入宫,这一点沐白相信皇伯伯会同意的。
但她爹娘的话,就不可能了。
不仅不可能,便是他们要时常入宫看望司遥,抑或是司遥时常出宫与他们相见,也同样不可能。
不合规矩是一方面,容易暴露他们的行踪,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宋瑾南和慕容熙比沐白更加清楚这一点,是以,眼下面对宋司遥那殷切的目光,他们都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宋司遥眼中希冀的火苗骤然熄灭了。
沐白要住进皇宫,自己自然也要跟着住进皇宫,那她跟爹娘就不得不分开了。
她不想跟爹娘分开。
尤其是到了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环境时,她对自己亲人就有了更深的依赖,不然她会觉得很是不安。
诚然,沐白和宛央都是她熟悉的人,但任何人,也都没法代替爹娘的位置。
宋司遥整个人都蔫达了下来,在沐白期盼的目光下,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低声道:“还是不了,我想跟爹爹娘亲待在一处。”
宋瑾南和慕容熙闻言,心中不觉生出一股既熨帖,又忧愁的情绪。
沐白则是满腔失望,同时又很是着急,“可是你离了我就会一直梦魇,到时候你岂不是夜夜都要睡不好?”
沐白的担忧,便正是宋瑾南和慕容熙担忧的事。
宋司遥轻轻咬了咬唇,旋即换上了一副故作轻松的语气。
“那些梦魇都是假的,并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无非就是会晚上睡得不好罢了,大不了,我白日多休息补回来。
况且,我也会努力克服的,我也知道,我不可能一直这般依赖你,我迟早都要独立起来的,这次,便算是一次最好不过的试炼机会了。”
宋司遥的语气恢复轻松,一副反过来宽慰他们的模样,她自己也重振旗鼓,做好了跟梦魇作斗争的准备。
按理说,沐白应该为她的坚强独立感到高兴,但实际上,他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司遥也做好了随时要离开自己的准备,这让沐白心里闷闷的。
这让沐白更加深切地认识到,慢慢长大的过程,就是分别的过程。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了她这番懂事的话,不禁心头五味杂陈。
他们既欣慰于她的懂事,又心疼于她即将要吃的苦头。
当初,在没有遇到沐白之前,他们辗转各地求医,却都无果。
这一切因为沐白的出现而出现了转机。
现在,一切又似乎回到了。
司遥是否真的能克服梦魇?若是不能的话,她岂不是要一直承受那些痛苦?
她嘴上虽然说,那些梦魇不会对她的人身造成伤害,但梦魇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也同样不可忽视。
那样的伤害,也同样会作用到她的身体上。
但,不管心中究竟有多担忧,他们也还是什么都没多说。
就像司遥自己说的,她不可能一直这样依赖沐白,依赖他一辈子。
曾经他们设想过,让两家结为姻亲,但这也只是他们两口子私底下的私房话,就算他们愿意,秦淮和兰清笳也不一定乐见其成,最重要的,两个孩子也未必真的会情投意合,兴许只有兄妹情罢了。
再退一万步讲,他们即便真的结成了夫妻,难道两夫妻就会一直在一起?就没有分开的时候吗?
若是司遥对沐白依赖太过,真到了一步都不能分开的地步,那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钳制和软肋。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能早一日叫她克服梦魇,对她来说,也是好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