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送出去的密信尚未有任何回音,派往大同府探查消息的手下也尚未传回只言片语,秦淮却是先收到了另外一桩坏消息。
薛云离死了。
秦淮答应放走薛云离,便是真心的,并未打算真的对他做什么。
不过,秦淮对他却也并非真的全然放心,他派了人亲自护送他前往大同府,既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也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看他是否有何异常之处。
若有人要对他欲行不轨,他的人手也会出手将对方抓住,这也会成为自己顺藤摸瓜的一个契机。
但他万万没想到,路上竟然真的出了意外,而且不仅薛云离死了,便是他派出去的手下也折损大半,只有三人死里逃生。
秦淮沉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三人跪在地上,一副自责难当,自请死罪的架势。
“是属下无能,未曾料到对方会在江上动手,他们直接对着我们的船放火箭,让大家彻底乱了阵脚。
属下等既要躲避火情,又要躲避对方射来的乱箭,一时顾此失彼,在混乱之中,薛云离也落了江,眨眼就被江水卷走了,属下侥幸捡回一命,其余人却……”pδ
手下讲述事情经过时,神色语气俱是充满了懊恼自责,秦淮听罢,面上一片阴沉晦暗,许久都未曾言语。
三名手下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解和求情。
秦淮正在思考着这件事,对方是谁,不言而喻。
但是,为何对方之前不对薛云离动手,却要在他们护送他的路上动手?
在薛家动手,抑或是在他前去参加科考的时候动手,显然成功率要高许多,在自己手底下动手,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失败,还有暴露行踪的风险。
莫非,对方此前当真不知道薛家的存在?
王鸿煊将办马场的功劳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压根就没有对自己的上峰提起薛家,所以薛家才能幸免于难。
而自己将薛家父子秘密带回来审问,致使对方发现了薛家的存在,这才给薛云离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秦淮都已经见过薛云离,审问过他了,他们该招的也必然都招了,这个时候再动手杀人灭口,会不会有些太迟了?甚至有些多此一举?
就算是要灭口,也应该是在护送他们来扬州的途中,在秦淮审问他们之前才对。
秦淮的脑中闪过诸多疑问,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子蹊跷,但事情的关节究竟在哪里,他一时之间却又有些没想透。
半晌,秦淮才终于抽回思绪,对三名手下开口,“此事的确是你们失职,但本王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便暂且将你们的处罚记在账上,过后再算。”
三人闻言,都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不是被免除责罚,而只是暂缓执行,他们也觉庆幸。
只要王爷还用他们,他们就还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说不定之后立下大功,非但不用再受责罚,还能获得赏赐呢。筆趣庫
就算什么功劳都没有,能晚一点受皮肉之苦也是好事。
将手下打发走,秦淮依旧在思考这件事。
对薛云离的死,他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与歉意。
虽然薛家牵涉进了逆贼之事中,最后也会被皇上清算,但由皇上清算,受律法的惩戒是天经地义,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这些暴徒任意施为。
人已经死了,便是再愧疚也无用。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查出幕后之人,将之绳之以法。
唯有如此,方算是为他报仇。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该如何将此事告诉薛茂林?
虽然薛茂林现在是戴罪之身,但一码归一码,薛云离是薛茂林唯一的儿子,他的死对于薛茂林来说,必然是一个十分重大的打击。
身为一个父亲,秦淮非常能理解他的那种感受。
也正是因此,秦淮才觉得这件事是个烫手山芋。
秦淮甚至想要不暂时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反正只要他不说,薛茂林也不可能会知道事情真相。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秦淮掐灭。
就算薛茂林是罪犯,他也有知情的权利。
最终,秦淮还是亲自走了这一趟,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他。
薛茂林被关在牢里,原本他已经稍稍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觉得他们薛家未必就没有一线生机。
正当他开始心怀期待的时候,陡然之间却是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他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彻底懵了。
“你,你说什么?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
秦淮见他这副失态模样,心中略有不忍,但这的确是事实,他就算不相信,对事情的结果也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秦淮沉声,“此事是本王手下护卫不利,请节哀。”
薛茂林肥胖的身子终于难以支撑,重重跌坐在地,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抽空了神志一般,彻底失了神。
他口中禁不住喃喃低语,“怎会如此?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好好地活着,怎会说没就没了?”
他一边喃喃,眼眶里便一边不禁有眼泪簌簌滚落,那副模样,真真是伤心到了极致。
秦淮不知该如何宽慰,丧子之痛,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宽慰和抚平的。
这样的痛苦,唯有通过时间慢慢地抚平。
秦淮将此事告知了他,便不打算再多待,而是准备离开,薛茂林却是忽而开口,语气悲痛地追问,“敢问王爷,那伙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