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黄脸汉子死了。
还死得其所,还死的嘎吱作响。
杀人祭鬼者,又为人所杀,最终祭于妖鬼,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倒也算是一种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看着那佛堂后黑暗蠕动,骨骼粉碎声清脆,顺手做下这事的越阳楼心中没有多少同情之意,不只是因为蜡黄脸之前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而是因为,在移植命丛的过程中,他也连带着从对方的部分记忆中,看到了这伙戏班子借着“卖艺表演”之名,暗中做下不知道多少愚昧恶行。
当初余殸仙被支开去抓那伙逃掉的人,虽然后来未曾具体说明,但以北道门清净省事的性子,结果也无非就是给他们一个“当即了账”而已。
如今,到越阳楼又把蜡黄脸汉子这个最后的漏网之鱼给顺手了账,这一伙子游走乡间杀人祭鬼的戏团啊,总算也是落得了个合家全圆、一个不差的结局!
要不是当前的环境不大对劲,越阳楼可想使劲给这出好戏几下鼓掌了。
‘只可惜,没办法啊。’他低声叹息一声,看着手掌心上,刚刚拽住那条“肉发须”后,所留下的一抹幽沉淤青之色,心中因为踏入修行者领域,而带来的几分自傲之感,当即便消散了。
现在就连荒郊野外的诡异之事,拥有武功在身的他,都和普通人一样,什么抵抗之力也没有。而那座更加的诡异的囚龙观中,其真正隐藏着的恐怖,自然是不必再说。
‘即使是踏入了真正的修行领域,我的实力也果然还是太弱了。’越阳楼心想。
这个世界不合理的危险事物实在是太多了,在那些超越人智的怪诞诡异之物面前,直立行走的猿猴们也只不过不足一提的微渺蝼蚁罢了,越是往深处思考“大道”那疯狂而不可名状的本质,反而是越会吸引到那些位于阴影深处的怪诞存在。
——道在渊暗。
——处明者不见暗中一物,而处暗者却能见明中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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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凝视着佛堂后渐渐不再传出声音的黑暗,不敢多做什么动作的越阳楼,但也并未放松大意,反而还将仅剩的精铁匕首握的更紧了,用一种极为缓慢的姿态,一步一步朝庙外退去。
根据异变自他移植命丛后才突兀显现的表现,他推测,这番变化的根由,或许便和是否符合“非常识”这一点有关。
包括知识在内,所有涉及到“非常识”的一切事物,都是具备重量的。
就好比一艘覆水将沉之舟行于河面之上,添加任何一点额外重量都会导致舟楫彻底覆亡淹没于河面之下。
而后来才融入越阳楼身躯之中的[地罡召考箓],恰恰不巧,恐怕很可能便是那块扯着越阳楼和蜡黄脸汉子下沉,导致破庙的“深度”变化,沉入到“河面之下”的重石。
至于,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很简单啊。
于是,越阳楼便选择了最轻松容易、也最没有心理负担的那一种——直接减轻重量,将迟早要死的蜡黄脸汉子,先丢了出去。
由于命丛刚刚被挖出还没有多久,“尘根”平日里吸收的灵力,自然也还积攒在他身体之中,没有来得及散去。
无论是焦黑佛头的杀人规律到底是根据“灵力因子”来进行判定,还是根据可能存在的“缺乏祭品”来进行判定,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蜡黄脸汉子丢出,对于越阳楼来说,这都是一件至少稳赚不赔的事情。
呼。
一阵破庙外的寒风再度吹了进来。
似乎如越阳楼猜想的那样,将蜡黄脸这个祭品嚼碎吞下后,那颗跌落佛堂后黑暗中的狰狞佛头也得到了满足,不再像先前那么诡异了。
怪诞的氛围在渐渐散去。
凭借踏入修行领域之后的冥冥之感,越阳楼知道,这一次,是他猜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认知到这件事情之后,越阳楼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许多,心神放松之下,不由得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经过先前的事情后,他倒是仍然胆大,明明那焦黑佛头的狰狞形象还仿佛映在眼前,可见破庙外雨势愈大,越阳楼却是丝毫不惧的又向前走回到了恢复常态的破庙之中,来到佛堂后,将那和长刀一同跌落在地,看起来丝毫无损的焦黑佛头又捡了起来,丢在了角落边,余温仍存的柴堆内,。
一边忙着点火,少年一边眉飞色舞的讲着:“这天寒地冻的,咱也实在是没办法呀,既然佛爷您总讲个割肉饲鹰、舍身饲虎,那今着这一回嘛……就,劳烦您挪个位置,不如也暖暖身子呗!”
嚓。
微弱的火光重新在黑暗中亮起,却没人应答。
噼啪、噼啪……
木柴燃烧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沐浴在摇曳的明焰中,焦黑佛头只是微笑不语,显得格外“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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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社火”的第三日。
无功县这地方嘛,怪天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自昨天突兀的暴雨过去,转而一夜之后,雨色便显露出了微霁的样子,只剩下了一点点淅淅沥沥的小雨,洗着人间的污浊气息。
今日嘛,也便是县里人家祭祀龙王爷的日子了。
虽然说大武朝廷上在明面上禁止非官方的祭祀,但毕竟人心这种东西嘛,本来就是最难把握不过。
自妖星坠地,孽龙翻身祸乱关中数县之后,恐惧催生信仰,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