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津急忙禀道:“今日酉时下二刻,徐管家来清点仓库时,便是如此,其余……没有发现动静,属下即刻发出信号,还没来得及追查凶手。”
龙尧没有说话,走到温纶的尸身前,看着他不瞑目的面孔,心中一阵绞痛,咬牙道:“三弟,我不会就此罢休,不论是谁害你,我都让他给你偿命。”
说着,他下意识动了动手,想拔出一根插在温纶头上的箭察看,这时才反应过来,双手仍然被红绳索缚着,只好暗运一股灵气将箭卷起,对着烛光凝目细看,箭头箭枝上都没有任何标记。
他定住心神思考,但一时没有想到凶手的线索。首先这场谋害显然直冲万工阁而来,不是温纶的个人恩怨,其次排除商场竞争对手,聪明的生意人不会用这种方式招惹他,这是自寻死路。
那么只剩下江湖势力,哪个势力会来找万工阁麻烦?龙尧在脑海中逐一搜寻,可没有想到有足够动机的。他在江湖上惩奸除恶时,会得罪一些人,但江湖人讲究冤有头债有主的规矩,不至于牵连到温纶和万工阁头上。
正在他苦思难解时,身后传来声音:“大哥。”回头一看,是谢如晦来了。一看到眼前惨状,谢如晦登时胸中大震,一阵急火攻心,愤怒得目眦欲裂。他与温纶也是患难与共的兄弟。
“三弟!”谢如晦扑了上去,悲痛地看着这具惨不忍睹的尸身和头颅,“三弟啊,怎会这样!”他泣不成声,旁人见他如此悲痛欲绝,都不知如何劝慰才好。
其实谢如晦看到烟花时,已料定万工阁发生血光之灾,却没想到死的竟然是自己三弟!他痛哭过一阵后,稍微缓过心神,这才说:“大哥,三弟惨遭奸人陷害,咱们必要给他报仇!这会子,先让他入土为安吧。”
龙尧察觉到谢如晦可能已经查出什么,这时才恍然,谢如晦出现在此本是十分蹊跷的,天机阁一向不插手万工阁的事,便道:“这个自然,四妹那边?”
“四妹……”谢如晦长叹一声,“恐怕她还不知道,先瞒着她吧,别一时伤心,作出什么傻事。”
龙尧“嗯”了一声,吩咐人清理现场,安葬所有遇害者,给他们家中各一笔补偿金,这笔血债,总要给他们讨回来,安抚南楼后,嘱咐不要走漏风声。温纶除了妹妹再无亲人,两兄弟将他的尸身葬在不逢山上一株名为徂木的巨树下,当初他们在此结义。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似乎还言犹在耳,久久回响。
谢如晦将一坛白酒倾洒在温纶坟前,这时天已完全黑下,一轮弦月悬挂在山岗上,静静照耀大地,四周一片死寂,甚至虫鸣声都不闻分毫。
“三弟,咱们来喝个痛快,你放心吧,你的仇,我和大哥一定加倍讨回来,下辈子你还是个好汉,不用担心四妹,我们会照顾好她。”
谢如晦说着,举起酒坛饮了好几大口,接着扔给龙尧,龙尧用灵气接住,高高抬起,一股白酒倾泄而下,他仰着头痛饮,直到胸中灼烧难耐,“砰”一声将酒坛摔了个稀碎。
“二弟,你查出来什么?”龙尧咳嗽了几声后,问起来。
谢如晦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大哥,此事与你有关。”
龙尧顿时变了脸色,难道真是自己连累了三弟?他的心口猛然间痛起来,忍着道:“从头说起。”
谢如晦便将今早宫中发生的事宜详细讲了一遍,说到睿亲王拿出红莲飞刃,指认龙尧解救崇华郡主时,龙尧的眉头紧紧皱起,但没有打断,直到说起程宗被斩首,龙尧总算明白了,原来此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些是天机阁的眼线从宫中带出来的消息,谢如晦听后便预知万工阁将有大事发生,要向龙尧传信却晚了一步,“我给大哥发了两次信号,许是大哥没有瞧见。”
“……”
龙尧无言以对,兴许那时正在幻境中,一时出神,没有察觉到他的信号,就此酿成大错,愧疚像一把铰,将他的心脏肺腑统统绞住,凉凉的月光中,他的眼眶泛起红色,喉咙里颤抖地发出声音:“三弟,对不起,对不起。”
谢如晦也忍不住再次泪湿衣襟,泣声劝慰道:“大哥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奸人所害。”
龙尧叹了一口气,道:“自我接管万工阁以来,一直自我克制,尽量不插手朝廷的事,也不动官员大臣,都是为了保护万工阁。”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我不曾救过崇华郡主,不知在何处留了枚红莲飞刃,被别有居心之人利用,说到底还是我的过错。”
“什么?!”谢如晦大惊,“如此说来,背后还另有主谋,那你我去找靖元司报仇,岂不正中他圈套?”
龙尧缓缓摇了摇头,咳嗽了几声,然后目光凝固地望着温纶的坟墓,口气凛冽道:“要给三弟报仇,也要保住万工阁,只有让日月换天,不论是靖元司还是幕后主谋,我一个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