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忍不住笑骂道:“用你自己的话说……就是个吃货!”/p
陈叔达怔了会儿,神情寥落,似是回想少年所见江南盛景,轻声道:“虽是简朴,却有意趣,非亲身而至江南不能书之。”/p
那是当然,河豚这玩意……北地的人一辈子都吃不进嘴。/p
又寒暄了几句,陈叔达才转身东向,去了门下省。/p
宇文士及带着李善进了中书省,吩咐了几句后才走开……李善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为什么要带自己进中书省?/p
此时,一个耳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p
“这不是名扬天下的李怀仁吗?”/p
这话说得有点阴阳怪气,李善在心里冷笑一声,什么样的蠢人会在这时候行挑衅之事?/p
虽然李善还年少,虽然李善未来堪忧,虽然李善很可能会陷入漩涡……但在今日因为诊治平阳公主得圣人召见的时刻,只有蠢货才会来挑衅。/p
对于这样的蠢货,李善不打算轻轻放过……若是能把握得住尺度,说不定能闹出点纠纷。/p
呃,比如去年斩杀崔帛,尺度就把持的挺好……不然太子李建成真是要迫不及待的将李善招致麾下了。/p
脸上堆起笑容,李善缓缓转身……然后,脸上的笑容全都僵住了。/p
他看到的是一脸阴郁的崔信。/p
好一会儿后,李善才反应过来,对了,崔信官居中书舍人,正在中书省。/p
“拜见崔……崔……崔公。”/p
听着李善断断续续的崔公,崔信的脸色更难看了,挥袖道:“在下不过微末之身,何敢称公!”/p
李善苦着脸不吭声,难不成还像在清河县那时候一样称一声崔叔父?/p
那时候你有招婿之意,虽然我不大感兴趣……/p
看李善不说话,崔信那是变本加厉……倒是没有直言训斥,而是指桑骂槐,阴阳怪气。/p
李善还真不敢反驳,都不敢辩解……想想的确是自己的问题,手贱啊!/p
写什么“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写了就算了,还让张文瓘送去……李善听后者提过一次,那位崔小娘子被禁足很长时间了。/p
李善站在那,两眼无神,听着面前的崔信压低声音……突然想起前世一个舍友酒醉后说起,有次这厮和女友为了省钱没去酒店,而是去了女友家里,酣战时分,突然女友老爹回来了。/p
呃,情况不一样,但性质是差不多的。/p
“他人赞你仁义为先,少年英杰,却不料……”崔信冷笑道:“尚未加冠,已纳美妾,少年贪色,必不长久!”/p
好吧,记得张氏探望过平阳公主两次,当时周氏就在一旁,李善眨眨眼,“崔……崔舍人何意?”/p
崔信气的鼻孔都放大了,李善称一声崔公,在他看来那是撇清。/p
你小子写那种诗给我女儿,现在却要称我崔公?/p
那意思就是不想负责了?/p
可怜女儿还在心心盼着呢!/p
哎,其实李善称一声崔叔,崔信更来气……你个不要脸的,还真是两首歪诗就想骗走我女儿!/p
那边杨恭仁和宇文士及从走廊过来,看到如此场景不禁一愣。/p
“李善字怀仁,但观其行事做派,却有锐气。”杨恭仁摇头道:“怎的如此俯首帖耳?”/p
对李善很了解的宇文士及更奇怪了……你在清河县斩崔帛头颅,如今却这般模样,难道是想和清河崔氏和解?/p
“崔舍人,这是……”/p
崔信转过身,行了一礼,勉强笑道:“当日在清河也算旧识……”/p
杨恭仁才不会去管李善和清河崔氏的纠纷,随意点点头就走远了,宇文士及却留了下来,“怀仁年少气盛,又多有仁心义举,崔舍人当多加谅解。”/p
当日李善斩崔帛头颅一事,一度在长安掀起风波……但随着细节传来,风波渐渐平息。/p
一方面在于李善以诗才扬名,另一方面在于东宫暗中压制……说到底,李善斩杀崔帛是帮了东宫的忙。/p
“仁人兄说的是。”崔信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狗屁,这厮都和我女儿暗通书信了,还有脸说什么仁心义举!/p
此时内侍来召,宇文士及并肩和李善走出中书省,低声道:“前些日子,坊间传闻,你亲手斩杀史万宝,此事……理应有崔昊。”/p
李善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p
宇文士及补充道:“放心,此事必不得陛下责罚。”/p
李善又点了点头,心想李渊当然不会责罚……这种有名义却能削弱门阀世家名望的事,他恨不得天天都有。/p
压制门阀世家,几乎是从魏晋开始后,每一任帝王的责任和本能。/p
进了太极宫,并没有入殿,李善在内侍的引路下绕行,他饶有兴致的四处张望……论封建时代的皇城,最有名的就是长安了,可惜这些在后世都见不着。/p
看了眼面前这座不算宏伟,但颇为精巧的建筑,李善眯着眼打量着匾额,两仪殿。/p
他曾经听凌敬提起过,太极殿用以正朝,两仪殿乃圣人、皇子、重臣议事之地,李渊在这儿召见,算是很重视了。/p
“臣李善拜见……”/p
“怀仁来了。”李渊连连抬手,“大郎!”/p
不称李卿,而是称字,类似的称呼只出现在李渊与极为亲近的老臣之间,比如李渊称呼裴寂为裴监,称呼窦抗为兄,称呼萧瑀的字时文。/p
李建成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