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很可能是东宫太子李建成私下向圣人求来的这份圣人诏令，使史万宝在河北战场不被淮阳王李道玄压制。/p
不然，身为尚书令的李世民绝不会不知情，绝不会不告知李道玄，而李道玄也绝不会放心自领精骑冲阵，而留史万宝掌军。/p
换一句话说，史万宝可以在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以圣人手诏约束大军顿足不前。/p
史万宝也可以在李道玄兵败身死，而自己力挽狂澜之后，拿出这份圣人手诏来确认自己的举动名正言顺。/p
可惜，李道玄兵败，而史万宝数万大军被突厥兵毫无悬念的击溃，三万精锐全军覆没。/p
在这种情况下，圣人手诏……李渊都未必肯认这笔账呢。/p
所以，李善才脱口而出，必是矫旨。/p
这个罪名能隐藏下博一战中的那些隐秘，至少在明面上……只是要牺牲史万宝。/p
下博一战，河北几乎全境皆失，刘黑闼再复洛洲，长安必定满城皆惊。/p
难道圣人、东宫会站出来告诉大家……史万宝身怀圣人手诏，所以顿足不前，使淮阳王身陷重围，使三万唐军全军覆没，使洛洲失陷，使河北沦陷？/p
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瘦干矮小的身躯无力的倒在地上，大好头颅已然飞起。/p
李道玄丢下长刀，恨道：“夺嫡，夺嫡，便可如此行事？！”/p
身后的李善和薛忠对视了眼，李道玄虽然一解心头怒意，但也必然遭东宫暗恨，可能还会遭圣人冷眼……但同时，也被牢牢的绑在了秦王府这条船上，/p
县衙外，田留安苦笑着说：“还是凌先生看的准，李郎君亲自出城，果然另有所图。”/p
“之前你还替他担忧，得罪了史万宝……”凌伯嘿了声，“他早就准备好了。”/p
“淮阳王随秦王殿下扫荡中原，多立功勋，此番生还，李郎君实是有功。”田留安笑道：“今日本以为能回城就是万幸，不料李郎君还能换回淮阳王、薛长吏并数十将校。”/p
听到扫荡中原这个词……凌敬哼了声，当日虎牢关一战，他亲眼所见李道玄透阵而出，在大军阵后扬旗，以至于十余万大军溃败。/p
唯一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的马周站在一旁，在心里盘算李善今日从突厥轻骑出现后的一举一动。/p
几乎每个步骤都让人意外。/p
大战之前斩杀史万宝亲卫，毫不犹豫的杀入县衙从史万宝手中抢走欲谷设。/p
亲自上阵从突厥军中换回淮阳王，再到淮阳王直奔县衙，还没进门就已经拔刀在手……/p
当机立断，但也顺理成章，环环相扣，看似运道，实则严谨。/p
若不是有把握，李善如何肯在被突厥大军围困的时候前去谈判，而且还绕着弯子和阿史那社尔确认了交换人质的条件。/p
那时候，李善应该是通过阿史那社尔的态度，对欲谷设的身份有所猜测，同时那时候他也已经知道了史万宝已然在馆陶城内。/p
若不是有把握，李善如何会毫不犹豫的命苏定方杀入县衙，将欲谷设抢回来，并且那般羞辱史万宝？/p
那时候，李善已经确认有很大的机会救回淮阳王，而李善也确认李道玄对史万宝的满腔恨意。/p
那么，接下来呢？/p
马周正在猜测，门已经打开了，李道玄两手空空，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p
随之而来的是李善，他用一种随意的口吻道：“还请田总管急报京中，原国公史万宝矫拟圣人诏令，以至下博大败，惭愧难当，羞愧自尽。”/p
这种鬼话……那是鬼都不信啊。/p
县衙门口一片寂静。/p
马周嘴角扯了扯，好吧，李善给出了一个让李道玄斩杀史万宝的完美借口。/p
一个让所有人，包括长安城内的所有人都难以辩驳的借口。/p
还真是算无遗策啊。/p
马周不由联想，一个多时辰前，李善对阿史那社尔说的那些话……能起到作用吗？/p
突厥大军会北返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