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留安脸色微变，施礼道：“虎牢关一战后，秦王殿下曾询先生下落。”/p
李世民在擒获窦建德之后，审问俘虏，被凌敬的献策惊出一身冷汗。/p
凌伯还是那副脾气，“秦王欲赶尽杀绝否？”/p
“说笑了，先生之才，殿下久闻。”/p
张玄素打圆场道：“山东凌敬，素有大志，足智多谋，如此人物，秦王不收归门下，却要赶尽杀绝？”/p
凌伯还想反唇相讥，身后的李善用力咳嗽两声，老头儿才悻悻住了嘴。/p
田留安视线落在李善身上，但身前的张玄素低声道：“洛洲战况如何？”/p
田留安往边上走了几步，苏定方、凌伯都向反方向踱步，避过身去。/p
“下博兵败，刑洲总管齐善行领军后撤至洛洲。”/p
“昨日军报，刘黑闼猛攻洛洲，庐江郡王召相州总管北上，兵败身死。”/p
顿了顿，田留安才继续说下去，“今日战报，庐江郡王弃城难逃，齐善行收拢大军南撤。”/p
张玄素、柳濬脸色大变，攻占洛洲对于刘黑闼来说，意义非凡，这代表着一面旗帜，也代表着河北山东从此不再是李唐国土。/p
“撤吧，渡河去陕东道。”张玄素建议道：“刘黑闼兵锋锐利，兼数万突厥骑兵，……”/p
“绝不能退！”张文瓘脸都涨红了。/p
“齐王率大军顿足不前，冷眼旁观，魏洲、相州独力难支。”张玄素厉声道：“难道让三州唐军全军覆没？”/p
“今日不退，又怎能他日卷土重来？！”/p
“如今寒冬，突厥必会北返……”/p
两人争论不休，田留安也犹豫不定，转头看了眼柳濬。/p
柳濬想了想，低声道：“适才还有一人未为田兄引荐，此人虽然未加冠，却实是英杰，小弟难逃遭敌军追击，本该一死，便是得其援手。”/p
“何人？”/p
柳濬领着田留安走向李善。/p
田留安有些惊讶，自己身为魏洲总管，柳濬为自己引荐，居然不是将人领过来，而是将自己领过去……这里面的分寸，也不知道是柳濬有意还是无意。/p
脚步微微停顿了下，田留安突然察觉到，身后争论不休的声音消失了，他转头看了眼，张玄素和张文瓘居然也跟了过来。/p
这代表了什么？/p
“李善，陇西成纪人氏，当日在下博与淮阳王一见如故，曾力劝殿下勿要浪战，可惜……”/p
李善行了一礼，“天时地利人和，道玄兄未得其一，贸然出击，终至兵败，此当痛心疾首，何能以此夸口？”/p
田留安神色一缓，点头道：“今河北道，魏洲、相州以北，均已沦陷……”/p
柳濬附耳低声说了几句，李善面不改色，“在下随齐王南下至陕东道，后押运粮草至刑洲，东行至下博与道玄兄相见。”/p
田留安眉头大皱，居然是随齐王来的。/p
李善也没多说，只伸手取出两封信递了过去。/p
一封是李客师写的，一封是房玄龄写的。/p
李客师虽然在秦王府中地位不算多高，但却是陇西李氏丹阳房出身，其兄李靖正在抚平江南，而且李客师的妻子是长孙氏，是秦王妃的堂姐。/p
房玄龄就不用说了，是秦王一等一的心腹幕僚，最重要的是田留安和李君羡是武德二年投唐，就是得房玄龄引荐才入秦王府的。/p
两封信看完，田留安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能得殿下赞誉，房公举荐，必是英杰。”/p
李善这才说起正题，“下博战报，必然已入长安，足下以为，圣人会命秦王再伐河北吗？”/p
田留安迟疑了会儿，“刘黑闼兵锋锐利，诸军难挡，席卷河北，若不是秦王领兵，还能有谁？”/p
“绝不会是秦王领兵。”李善神色淡漠，“就算失河北全境，秦王也难出京！”/p
“东宫？”/p
“不仅是东宫，还有圣人。”李善的话堪称肆无忌惮，“如今河北道尚有相州、魏洲、卫洲，齐总管南下相州，田总管护卫魏洲，程名振守卫洲，其中两人出身秦王府，程名振年初亦在秦王麾下效力。”/p
李善盯着田留安的双眼，“齐王月许顿足不前，如今更不会领兵北上。”/p
“那……”/p
“东宫意欲亲征河北。”看过答案的李善断然道：“东宫窥探山东已非一日，齐王率军南下陕东道，太子洗马魏玄成随军而来，打探军情。”/p
“但是……”/p
李善不理会张玄素的插嘴，打断道：“若非东宫亲征，还有谁压得住秦王？”/p
“再过半月即是寒冬，突厥人必然北返，刘黑闼便是一条死蛇。”/p
“若此时南撤渡河，任由刘黑闼占魏洲，东宫必然雀跃，秦王必然势衰。”/p
田留安怔怔道：“的确如此……淮阳王兵败，齐善行舍弃刑洲，若某渡河南撤……”/p
一旁的张玄素张嘴欲说，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p
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你说秦王难再次伐河北，这还算有理有据……但凭什么断定东宫会亲征河北？/p
但随着李善的剖析，张玄素开始半信半疑。/p
的确，河北道行军总管兵败，若是再从关内调兵遣将，想压得住秦王的，只有太子……圣人立国后就没出过京兆。/p
这里面有个大家心知肚明却说不出口的原因，李唐立国，征战四方，基本上都是以宗室子弟为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