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的眼泪从她脸上的伤处划过,有些微痒的刺痛感,她眼神之中除了无助,还带着一点点的渴求。
就这么看着那个正在打她的男人。
她的年纪不大,瘦骨嶙峋,从低处看向周围站着的大人时,总有一种小狗看着陌生人的可怜感。
这样的世道,别说是一个小女孩,即便一个成年人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活下去。
她无处可去,就算是那个常常打她的父亲,也是她现在唯一的归属。
只是可惜,她的样子却唤不起男人的一点心疼。
见她看来,男人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拍在了她的脑袋上面。
“你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衙门之中还有一些受害者的家人没有离开,听到声音也慢慢的向着这边围了过来。
而男人之前的所作所为也被旁边看热闹的人分享给了后面新来的人听。
有些人实在可怜那孩子,赶紧过去拉架。
“大哥!孩子能找回来就比什么都强,旁的……”
可谁知这人一开口,又被男人怼了回去。
“滚开,就你们才把她这样的破烂货丧门星当宝!就因为她名声不好,我大儿刚订的亲事飞了!媒人都不让上门了!你说把她找回来有什么用!还不如死在外面痛快呢!”
周围刚找回孩子的几人瞬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们都明白,这样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才是个开始而已!
男人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边抬脚把自家女儿蹬了个跟头一边骂道。
“一听说有个让人糟践的小姑子,媒人的门咱们都进不去了!这以后也是嫁不出的货色,除了拖累她哥哥还能怎么着!”
“生她的时候,就说她没什么用,本来就卖不了几个钱,现在倒好,还成了个破鞋……”
有个妇人听到这样的话实在气的不行,开口辩驳。
“人家县令都说了,根本就没有的事……你是不是当爹的,这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男人原本就有一堆的怨愤等着发泄,打孩子原本也不能让他痛快,如今有人跟他做对,倒是又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半点都不犹豫,当即回头几步就冲到了那妇人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我不是当爹的你是吗!你连个把都没有,你懂个屁!哪都有你说话的份儿,还没让人糟践!没让人糟践你现在扒了给大伙看看,是不是真的……”
听了这样的话,周围顿时有几声哄笑声起,妇人气的满脸通红,捂着自己被吓得瑟缩的女儿,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之前劝架的衙役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他的同僚似乎明白这人的为人,把他向后拉了几步,又给那人使了个眼色,才在双方要闹起来之前开口。
“这里是衙门,手续办完了赶紧走,不然打你们板子啦!”
这话帮谁的不好说,但双方都冷静了一些,男人没有趁着势头把不要脸的优势展开。
而那妇人身边还有自己的女儿,也明白跟这样的人吵下去,只会让更多人看自己的笑话。
她转头看了那衙役一眼,又有些同情的看了看那个倒在地上后就一直躺在那里的小姑娘,气的胸膛上下起伏,最后只是瞪了那打人的男人一眼,便搂着孩子挤出人群快步离开。
她们娘俩与严青栀姐弟擦肩而过,姐弟二人同时仰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一路目送她向着前院而去。
那衙役开口之后,男人虽然老实了一些,不过却并没有放过那个孩子。
与妇人的一仗没吵起来,让他心中又有些不爽,他将女孩一把扯起,不顾孩子哭疼的声音,一脚把她踹出老远。
“哭什么哭!”
见他们要离开了,人群立马让开了一条缝隙,小姑娘轻飘飘的身体从缝隙穿过,直接前扑着趴在了地上。
她转头过看向身后男人的眼神中,那渴望的希冀越来越少。
男人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但他并不在意,两步上前,揪起小姑娘干枯的头发,一个用力就把她提了起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愿意跟我回去就赶紧滚!”
他一边说一边摇晃着女孩儿的头,小姑娘被逼迫与男人对视,双方的眼神之中都带上了些许冰冷。
周围的人都只静静看着,有些人于心不忍,却也不敢在衙门里多管闲事。
而那些衙役倒是想管,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也有心无力。
他们又不能抚养这个孩子,那孩子到底还是要跟自己的父母生活的,旁人管的再多,还能管一辈子吗?
这个时代不像是后世那般尊重人权。
寻常人家打孩子太过常见,有人或许会劝上一劝,但时代的悲哀就在与此,只要说起两人是父女关系,别人不管心中做何感想,也都只能听之任之。
说不定最后还要反过来劝一劝孩子。
‘他虽不好,但到底是你的父亲,生你养你,你心中有多少怨怼,也当因此不计前嫌……’
严青栀远远的看着这边的情况发展,听着这边的各种声音。
她原本是没有过去的打算,在她看来,在衙门里打孩子这样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她来管,那么多的衙役总不会干看着吧……
可谁知,周围的人竟然除了劝解和偶尔尝试着拉那男人一把,竟然真的没有人出头!
她的手随着男人侮辱性十足的骂声微微握起,严青竹抬头看着她凝重的侧脸。
少女两腮肌肉紧绷,紧抿的嘴角泄露了她此刻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