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
马背上的章平被甩出很远。
他双手抱头,极为熟练的顺着惯性在地上翻滚几圈。
直起身子后也不回头,抹了一把脸直接朝着岷州城奔去。
伴随他的,是战马临死前的呜鸣。
一里......
半里......
终于,章平奔行到了岷州城下。
他站在吊桥旁的火盆处,从怀里掏出一面整洁的军旗,嘶声呼喊:
“开城门,党项急报。”
“开城门,党项急报。”
“开城门,党项急报。”
.
“党项急报?”
刺史府,李靖被部曲唤醒,有些疑惑道。
“信使是这么说的。”部曲躬身回答,脸上露出一丝敬意。
党项能有什么急报?
他们不是缩回龟壳了吗?
莫不是殿下遇袭了?
李靖脑中念头闪烁不停,嘴里也不耽误,直接道:“传他进来。”
很快,一名蓬头垢面,看似乞儿的瘦弱男子快步进屋。
一只手紧握军旗,另一只手弯弯曲曲的垂在下方,显然已经骨折。
这一幕,让李靖眉头猛地皱起,连忙道:“发生了何事?”
章平表情微微有些痛苦,但声音平稳,快速道:
“党项族人缩回要塞,吐谷浑骑兵支援,五道城门已封其四。”
“殿下有一物名为‘火药’,可炸掉城门,刘教头建议夜袭要塞。”
“夺下城门,死守甬道,等待大总管支援。”
.
‘砰’
李靖闻言,神色又惊又怒,一把把书案推翻在地,发出巨响。
“荒唐。”
“他刘仁轨几个脑袋,竟敢让殿下冒此风险。”
两句话后,李靖瞬时看向身旁,道:“赵副将,营里还有多少战马?”
赵副将快速答道:“回大总管,只有两千匹战马。”
“两千匹?”李靖拳头紧了又松,厉声道:“你带两千精锐,即刻出发,一日抵达要塞,可能做到?”
赵副将神色坚毅,双目中浮现坦然之色,抱拳道:“必不负大总管重托。”
李靖点头,强调道:“以保证太子殿下安全为主,党项破不破无所谓,你明白吗?”
赵副将应是,转身疾步出门。
李靖再次看向第二人,吩咐道:“钱副将,你率先锋营轻装简行,带足三日干粮,两日内赶到要塞,能否做到?”
钱副将淡然点头,稳重道:“下官领命。”
“你也一样,不要贪功冒进,若党项族人冲出城外,务必把太子殿下给我带回来。”李靖双眼微眯,看向最后两名副将,又道:“集结所有将士,明日卯时出兵,至于攻城器械,有多少带多少吧。”
孙、李两名副将躬身领命。
安排好所有事宜,李靖这才松了口气,让一旁部曲去外面找两名医官进来。
随后盘坐一旁,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章平龇了龇牙,笑容满面道:“俺叫章平,文章的章,平安的平。”
显然,这么有文化的名字让章平很是满意。
据他爹所说,这还是当初为某官员做工时,官员那日高兴,亲口取下的名字。
“名字不错。”
李靖淡淡笑了笑,随即问道:“你把具体情况给某讲讲,要塞处到底是何情况?”
章平第一次看着这么和蔼的军神,目露崇敬,将刘仁轨当时的话娓娓道来。
随着章平的讲述,李靖对要塞情况也有更加清晰明了的认知。
机会,确实是最后的机会。
虽然不知‘火药’为何物,但能被殿下与刘仁轨这般重视,想来确有不凡之处,也许真能炸掉城门。
届时依靠城门作为防御,据甬道而战,也不失为一步妙棋。
若是易地而处,李靖觉得自身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而且,他还能做的更好。
占据三十米长、宽十米的甬道,如果没有吃喝睡眠等问题,数百大唐将士甚至可以守上三五天。
但......
李靖紧咬后槽牙,静静听着章平的讲述,直到赶来的医官将其接走后,脸上的怒容才愈来愈胜。
‘砰、砰、砰’
刺史府内,李靖狂暴的发泄着。
书案、笔墨、瓷器等等散落一地。
“这刘仁轨他怎么敢的啊?”
“真以为就凭他能做到这一切?”
李靖脚步不停,眼睛鼓囊出血丝,嘶哑道:“若太子稍有损伤,吾必杀之。”
章平先前讲述的很详细,李靖在听的同时也在默默推演。
战场有两处,分别是城门甬道与城外骑兵。
死守甬道看似与敌人近距离接触,但实则并不算太过危险。
有城门可以阻挡弓箭的情况下,大唐将士的优良军备足以形成碾压,更何况缺口只有十米,坚守并不算困难。
真正有压力的还是外围的千余骑兵。
面对要塞上方降落下的敌人,他们必须要保持一定的冲锋次数,才能给敌人造成压力,从而给甬道内将士提供喘息的机会。
而这,就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出现。
骑兵最怕什么?
是速度慢下来,被敌人所缠住。
为了保证骑兵的速度,冲锋的方向就不能正对着要塞冲过去,否则敌人贴着壕沟站位,骑兵可能冲一次就全部阵亡。
他们只能从一侧斜着插入敌方阵营,然后再从另一侧斜着出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无疑也会导致骑兵们将会面对要塞上更多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