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在燃烧。
血液,在沸腾。
心脏,在炸裂。
耳膜之上一阵轰鸣,整个世界被卷入一团光晕风暴里,摇摇欲坠的身体似乎随时都可能散架一般。
但高文全然不在意。
蹬地,冲刺,尽管地心引力正在拉拽着身体重心一点一点下坠,脚步也依旧不屈不饶地燃烧最后一点点能量持续奔跑,气管里涌动着一股血腥味。
——瓦林卡,在哪儿?
一片氤氲混沌的大脑却没有丧失理智,慌乱之中瞥了一眼球场对面,然后就看到瓦林卡正在归位补防的身影,那道残影已经重新回到球场的中央。
正在试图封堵线路。
也许瓦林卡的脚步也有些踉跄,卡位根本就卡不住,网前的线路漏洞百出;但同样,高文也已经能量所剩无几,即使看到漏洞也不见得能够抓住。
千分之一毫秒的瞬间,高文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晰,球场的三维立体图徐徐在脑海深处铺陈开来。
直线。
空档。
高文,脚步还没有完全到位,但已经来不及了,他需要抓一个时间差,不仅是自己的击球时间,还有瓦林卡防守到位的短暂空间,快速完成出手。
于是,双手反拍就已经顺着身体前倾的方向延伸出去——
一挑。
一推。
球拍拍面往斜上角的方向直角推送,依靠手腕完成控制,就在最后出拍瞬间,拍头快速一甩一收。
啪。
击球声,并不清脆,甚至有些沉闷,却能够清晰地看到,高文在密不透风的时间和空间里撕扯出一条缝隙,并且准确无误地将网球沿着缝隙塞出去。
网球,不快,却显得飘逸潇洒。
突破球网,突破瓦林卡,将鱼跃冲顶飞身而至的那道身影抛在脑后,落入后方辽阔宽广的空间里,宛若谢幕的芭蕾舞女伶,一个旋转一个跳跃,裙摆飘扬,优雅地拉下帷幕。
落地,得分。
这一分,在经过三十六拍拉锯后,最终属于高文。
破发,成功。
就在击球完毕的瞬间,高文的膝盖就失去了力量,左腿一软,单膝跪地,整个人重重地下蹲支撑住身体,但视线却始终目不转睛地瞄准那颗网球。
一直到全部尘埃落定——
啊!
高文双手紧握成拳,整个人蜷缩成团,嘶吼出声。
不仅是挽救赛点而已,从第三盘开始,整个比赛就遭遇全面压制,而且不是因为自己表现不好,恰恰是因为对手发挥超神以至于自己束手无策,那种憋屈和无奈,一路延续到面对赛点的悬崖边上。
一直以来,高文在拼搏在战斗在坚持,他没有放弃,他始终在寻找方法在寻觅漏洞并且在制造机会。
从上一局到这一局,高文没有庆祝,并不是因为胆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专注——
他知道比赛没有结束。不仅仅是相信而已,他知道。
所以,那些精彩回合、那些强强碰撞,他没有庆祝,他知道自己具备如此能力,他知道自己依旧正在战斗。
然后。
连续两局,扭转乾坤,终于冲破沉重枷锁,从“2:5”落后追赶到“4:5”局势,比赛终于回到了正轨。
那种畅快,那种宣泄,在此刻终于再也没有保留。
啊啊啊!
嘶吼,咆哮,释放,暴突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可能炸裂一般,将灵魂深处的激情与热血全部点燃。
酣畅淋漓的燃烧,力拔山河的爆发,席卷全场。
轰!
菲利普-夏蒂埃球场,彻底疯了——
就连穆雷也没有忍住,为高文送上掌声,然后转头看过去,在自己老友的脸上捕捉到了一抹沉思。
语言难以简单形容的错杂,包含了太多太多情绪。
德约科维奇也察觉到了穆雷的眼神,转过头来,展露一个笑容,掩饰自己的情绪,“看来比赛可能还要持续一会儿了,我们应该准备二次热身了。”
穆雷歪着脑袋,“你就那么笃定?也许斯坦接下来继续破发在高文的发球局里表现出色兑现赛点呢?又或者是进入抢七,斯坦再次爆发赢得胜利?”
德约科维奇深深地看了穆雷一眼,带着些许调侃,“安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可是高文。”
说完,德约科维奇就没有再继续停留。
穆雷的视线落在德约科维奇的背影上——
尽管没有正面称赞,但这句话却能够品味出深意。
稍稍迟疑片刻,穆雷终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留在球员休息室观看比赛,反正也不差这一点休息时间。
“5:4”。
高文先保发再破发,连追两局,但危机没有解除,接下来依旧是高文非保不可的发球局,赛点依旧可能出现,在第四盘先发球的瓦林卡持续保持领先,盘旋在高文头顶上的压力还没有完全消失。
也就是说,瓦林卡依旧是更加接近胜利的一方,比赛随时都可能在第四盘结束。
但是,德约科维奇并不这样认为。
世界第一已经转身离开球员休息室,进入休息放松状态,然后再准备重新热身,似乎笃定比赛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所以,这又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事实证明,德约科维奇是正确的,不是关于胜者,而是关于比赛时长,三十分钟后依旧没有结束——
“5:5”。
“6:6”。
在高文连续挽救赛点并且连赢两局扳平比分之后,瓦林卡也快速站稳脚跟,再次展现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