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本宫拟定了新的负责花月会事务的人选,便不会阻止你怎么处置他。”
“母后,您曾经跟我说过,维护王法尊严唯一途径就是严格地遵守它。如果我不及时惩处史恩,首先何晟他们就会以此作文章。母后也不会愿意看到儿臣为难吧?”
陆太后长吸气:“你说的有道理啊,你是我儿子,也是我和你父亲寄予了厚望的继承人,我怎么会愿意看到你为难?”
皇帝略略直腰:“那母后是原谅儿子了?”
“原谅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皇帝随之静默。前一刻还在扯皮,后一刻就这么痛快地松了口,傻子都会觉出来不正常。
他说道:“既然原谅了儿子,那母后是不是能把素姐儿给放了?”
陆太后扭头看向他:“我留素姐儿在宫中抄经,跟你有什么相干?”
“她是我乾清宫侍卫。”
“那从现在开始,你的侍卫被征用了。”陆太后望着前方,摇起了扇子。
皇帝无语。转而道:“母后,咱们能不能爽快点?我知道您是生气把素姐儿关了起来。这事其实怪不了她,只要那份证据没有到母后手上,我就有绝对把握把它拿到手,那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陆太后摇着扇子没理他。
皇帝吸吸气,又说道:“庆云侯是朝中的功臣,也是元老,您就算不顾儿子的情面,也要看在他的份上吧?不看僧面看佛面,请您把她放了吧。”
“我只不过把她留下来陪我几日,你就拿功臣元老的帽子来压我,你看看这后宫里冷清的,我都不怪你还不成亲了,你反过来要怪我来给自己找个伴?这就是你的孝道?”
“这是两码事。素姐儿终究得回去的,就算是留她下来抄经,你也不能把她留在宫中一辈子。”
“怎么不能呢?本宫收她做干女儿。”
“那她也得嫁人啊!”
陆太后把扇子停下来:“有道理!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先前你为了拿到证据而不择手段,把庆云侯他闺女搂在怀里的事儿,庆云侯他知道吗?”
皇帝双唇拧成了一条线,愣是没挤出来半个字。
陆太后漫声道:“高述,你去请庆云侯过来,本宫好久没见他了,要跟他好好说说话。”
“母后!”
高述同情地看向甚至已经绷紧的皇帝。皇帝的肚肠不可说不够黑了,但当遇上陆太后……唉,谁让他遇上的是他自己的亲娘呢?
“母后,”皇帝沉着气,“倘若儿子一定要把素姐儿带出去,不知母后有什么条件?”
“刚才我不都说了吗?”
“史恩这件事真没得商量,请母后体谅。”
“也行。”陆太后道,“史恩可以交给你,但是礼部左侍郎这个缺的人选,得由本宫来指定。”
“母后,您曾经说过您不会干预儿臣执政。”
“当年本宫创立花月会的初衷,是为了给世间女子多一条活路,多一份希望,也让她们多一份尊严。皇上执政这三年里,大刀阔斧加强军事,发展经济,但好像并没有把世间女子的处境放在心上。
“你爹在世的时候我就有辅政的资格,我的确是说过不会干预你执政,那是乐见你有一番大作为,放手让你干。
“但我身为花月会的创建者,当我这个开国皇后尚且在世就连手上的政策都维持不下去,那该蒙羞的,应该是你和你父亲了!”
作为在定国之初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开国皇后定下的决策受到冲击,确实说明臣子们不够尊重帝后。
但士族当道的社会里,要改变女性的处境确实是件难之又难的大事,要想男尊女卑思想已根深蒂固的士大夫们短期内就打心底里的服从,是可以预见的不可能。所以这里又不能简单地以皇权被藐视来对待。
陆太后的义正辞严也让气氛变得严重起来。
皇帝抿唇坐片刻,站起身来:“儿臣手上正有许多大事要做,如若后宫能够直接任命朝中三品大员,儿臣手上的政务也会开展不利。所以母后这个条件,恕儿臣还是不能答应。”
说完之后他深深一揖,退出了门槛。
陆太后望着他消失在门外,微微翻了个白眼,才收回目光。
……
皇帝出了慈宁宫,站一站看了看四处,然后抬腿往长乐宫这边走来。
后宫人少,赵素独居整个长乐宫。好在家具什么的都是齐全的,收拾收拾就住了进来。
但她现在是个“囚犯”,活动范围只有几间屋子和一个只种了棵石榴树和紫藤树的光秃秃的院子,这种情境,真是好一个开脑洞想象自己是被打入冷宫的凄凄惨惨戚戚的后妃的条件!
关键是陆太后以抄经的名义让她住这儿,大概知道她写不了毛笔字,所以连笔墨纸砚都没送过来,于是她想扯张纸写写菜谱什么的都没办法。
宫人们打扫房间花了半个时辰,然后她就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打量天花板。也不知道庆云侯什么时候才能把她弄出去?她得在这儿呆多久?要不她整个灶,弄点啥吃的去讨好下陆太后?
她也不是玛丽苏,不然的话按照狗血文逻辑,这个时候就该皇帝出个场,过来晃一圈,问她一句“知错了么”,然后身为女主的她只要保持漠然无语,冷艳姿态,皇帝自己就扛不住先把她弄出去了。
就是皇帝没那么识趣也行啊,只要问她知没知错?她铁定说知错了,先混出去再说。坐牢太难受了!才一个多小时她就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