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嫣倚在窗边,目光绕在被他捏在手心的玉柄上,渗出丝丝缕缕的温柔来:“嗯,也就是他才会喜欢找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即便是早就知道了,青云的心中还是不可抑制的一痛。
年少的相知相许,如今他们近在咫尺,却变得如同陌路。
当年,他不可否认,自己对与姜雨嫣有几分相像的怡妃动了恻隐之心,可是时间早就冲淡了那年少轻狂时的一点悸动。
这么多年来,每每望着姜雨嫣秀丽温柔的眉眼,他都会想,当年若是自己不顾及着破损的容貌和怡妃的生前所托,亦或是当年没有在楼前错过。
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眉眼间的沉痛,姜雨嫣心中亦有着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这疼里又蔓生出丝丝缕缕的快意来。
姜雨嫣脚下轻点,走近青云,在他的手中将那柄团扇抽了回来,手指摩挲着那上好的玉柄。
衣袂飘扬,姜雨嫣迅速的拉开了与青云的距离。
青云眼中的沉痛之色愈浓,姜雨嫣这一身的功夫还是他手把手教的,如今却被她用来拉远与自己的距离。
“你这脸上的疤痕,我不是送你了遮掩之物么?”
姜雨嫣背对着窗户,手里拿着团扇,手指覆盖住青云留在团扇上的温度,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点一点他脸上的骇人的疤痕,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问道。
“习惯了,如今为殿下办事,行走在江湖上,带着这道伤疤更合适一些。”
“哦——”姜雨嫣拉长了语调,笑得漠然:“你为怡妃娘娘的儿子办事,还真是尽心尽力。”
或许是夜色太浓郁,或许是掩藏在黑暗中也多了一份放肆,姜雨嫣在青云面前还是难免出言讽刺。
青云抬头,执拗的纠正道:“我是为公主殿下做事。”
姜雨嫣冷哼一声,并不与他作口舌之争。
当年她只是以为青云失约,并不知道缘由,心里也一直以为他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
直到后来她在皇帝的寝宫见着了怡妃娘娘的画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青云不能言说的苦衷,便是他在一个悄无人知的角落里开出了一朵不应该存在的花。
望着姜雨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讽刺,青云心中亦是苦涩万分。
当年是为了怡妃而留下来照顾华连,可是如今他还愿意守在华连身边,是为了她啊!
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呢!
青云知道华连一直对当年冷宫之事耿耿于怀,皇室之心深不可测,为了他自己的安好,为了姜雨嫣的安好,他只能将自己的心意深深的埋在心底。
安安分分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只是偶尔还是会羡慕尚将军能和她有一点牵绊,能够有一点借口,而不是如他这般,疏离而又冷漠。
想起自己方才所见,青云努力的压抑住自己唇齿间的苦涩难堪:“方才我在你这里解决了一些意图不明的人。”
听见是谈正事,姜雨嫣也不再与他争锋相对:“嗯,可知道是什么人么?”
青云点了点头:“只是普通的侍卫,到底不是死士,临死前交代了自己是那位刘云公子带进来的人,意图查看你这座花楼。”
姜雨嫣倒也不意外,她也觉得那个刘云有事没事就来闹她的场子古怪的很,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都杀了?”
姜雨嫣耸动了一下鼻翼,这才发现空气中似乎是弥漫着一丝血腥气。
“你可有受伤?”
青云摇了摇头:“老规矩,留了一个人回去报信,其余的都解决了。”
顿了顿:“我没有受伤,你放心。”
姜雨嫣有些懊悔自己的失言,冷冷的道:“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替殿下问一句罢了,毕竟你可是殿下得力的帮手。”
青云苦笑了一下:“只是今日殿下分明给了刘云发难的借口,他是在给你找麻烦,难道殿下已经不信任你了?”
姜雨嫣听着这话有些古怪:“你这样说,那殿下来时你便在了,这事情的原委你都听着了?”
青云没有说话,默认了。
姜雨嫣紧紧的盯着青云沉默的眉眼:“你既然一直在,为何不在殿下的身前现身。”
“你办好了殿下的事情回到京城,不先去殿下面前回禀,反而跑到我这座花楼里。”姜雨嫣沉沉的语气像是有千斤重:“青云,这可不像你。”
青云沉默着,片刻声音就像是随风飘来的似的,一不小心就会散开:“你觉得,殿下还信任你么?”
信任么?姜雨嫣在心底默默的咂摸着这两个字。
看起来,殿下事事都要倚重她,好像十分信任她似的。
可是她知道,青云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在她看见那副画像之后便被她了然于心,那殿下在看见自己的那一瞬间,想必也明白了往事种种。
更何况,当年殿下一眼便相中了自己,与自己作交易,未必没有这方面的缘由。
“当然了,我臣服殿下许多年,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受殿下的庇护,殿下为何不信任我呢?”
虽然心中打鼓,可是姜雨嫣并不愿意将心中所想向青云和盘托出。
青云,他不配。
青云何等的熟悉眼前人,心里重重的沉了下去,勉强的牵起一个笑:“那就好。”
姜雨嫣看着他:“你为何问我这么古怪的问题?难道说,你觉得殿下不信任你了?”
青云默然,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