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脸志得意满,看起来是有好事与本殿说?”
华连笑眯眯的望着张翰林。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能躲他多远就躲多远,生怕旁人知道他们之间有联系,那张青鸟的拜帖他给了他五年了,没想到今日他用了。
老翰林顺了顺自己方才在半空中倒不上的那口气,这次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腿脚打软,颤颤巍巍的向华连行了一个礼。
“陛下答应开放国子寺参加科考的名额了,老臣总算不负殿下所托!”
华连拨了拨自己耳边的皎月明珠耳铛,指甲与明珠撞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哦?本殿对先生的办事能力很放心。”
老翰林沉默了一瞬,行礼的姿势颤了颤,几乎要站立不稳。
华连打量了一番座下的翰林,胡子花白而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脚下的裤腿还在打颤。
他的先生,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老了......
“先生辛苦了,坐吧。”
“哎......”
老翰林捋了一把自己凌乱的头发,坐在了客座上。
“先生,公主府今日的茶水不错,尝尝?”
华连别开了眼,尽量不去看缓慢迟钝的老翰林。
手捧起桌上已经凉透了茶水,手腕抖了抖,一饮而尽:“公主府的茶水极好,只是老臣有些牛饮了。”
“不妨事,若是先生喜欢,走时可让下人给先生包上一些带走,也算是学生的一片孝心了。”
老翰林摆了摆手:“公主府的天恩,老臣怕是惶恐。”
华连听出了一点端倪:“先生,您惶恐的是公主府,还是天恩?”
老翰林手中空了的杯盏晃了晃,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先生今日来恐怕不只是为了给本殿送个消息吧?”华连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说说看吧,今日在父皇那看见了什么,又听见了什么?”
“是,殿下冰雪聪明。”老翰林放下手中的杯盏,眼光凝在华连华丽的裙摆绣线上。
“今日陛下允了老臣的请求,老臣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沾了光。”老翰林的眼光被那金线反射出来的光刺激了一下眼睛:“只是老臣告老返乡的日子也不远了。”
“哦?先生这是什么话?这满朝文臣谁不知道父皇最看重您?若不是估计着李丞相的面子,先生断断不只是翰林之位。”
华连笑眯眯的。
老翰林闭了闭眼睛,缓和一下自己干涸的眼睛。
“今日我在陛下处说要告老还乡,陛下并没有反对,这么多年来,陛下若是真的有意,李丞相也不会做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华连嗤笑一声,摩挲着自己的透明的指甲:“那可怎么办呢?本殿还没有合适的代替先生的人呢?”
其实,他说慌了。
他当然知道他的父皇没有让张翰林取代李丞相的打算,无论是当初冤了他的恩师的事情,还是为了朝中文臣之间的权衡,他的父皇都不会放心使用眼前这个臣子。
毕竟,五年的历练,眼前这个老人,虽然学了一些圆滑,但一双眼睛仍然清澈。
所以,他那个多疑又爱帝王权衡之术的父皇,既给了李丞相的权位,又给了老翰林名声,他只是希望满朝文臣不是一家之言。
也是方便他抛出合适的甜头,使他的天子心意成为文臣口中的拳拳爱国之心。
至于他,自然是早早地看到了父皇的心意,所以老翰林只是一颗暂时的棋子,若不然他也不会将清莲送入了国子寺。
只是清莲现在还太稚嫩,也还没有时候,所以老翰林如今还不能退。
华连的目光留在老翰林的脸上打转,只看的张翰林的目光躲躲藏藏,不敢直视。
“殿下,老臣只能向殿下承诺,老臣一直记着殿下的扶持之恩,只要一日在朝堂,只要殿下有所托,只要不伤害大越,老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华连莞尔:“先生这个承诺,前提条件还真是多呀。”
老翰林头低了低,理亏。
“好啦,本殿知道先生是个难得的忠臣,不会为难先生的。”华连笑了笑:“先生记得您今日所承诺的就好。”
“谢殿下。”
华连笑容不变,如春风三月,柳叶尖尖,但也藏着刀锋。
希望先生能够遵守自己的承诺,只要先生在位一天,便要为本殿做一天的事啊!
......
夜色沉沉,清莲坐在梳妆镜前,难得为自己这张清秀的脸匀了面,净了脸。
甚至还在唇上擦了一层薄薄的唇脂,望着镜中顾盼生辉的人,愣了片刻,抚着自己的脸,食指轻轻的刮了刮。
细腻的材质,还透着一丝温度,的确和真实的皮肤很相像。
但,这终究是一张假人面,就像是如今的自己,身份,名字,地位都是假的。
自己就像是一个假人一样的活得,自己想要的自由也不知道路在何方......
手指碰上嘴唇,粘腻香甜的唇脂沾上手指,两指之间黏在一起的感觉令她心中生厌,狠狠的擦掉了自己唇上的绯色。
只把唇脂擦得唇边都是,乱糟糟的一片,手上也全是绯色的一片。
“美人乱妆,也还是美人。”
一道清灵的声音略带着调侃的响起。
清莲手上的动作一顿,明眸一扇,望向闲闲的倚在窗边的来者。
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一头乌色的墨发高高的束起,身高体长,懒懒的双手抱胸,斜睨着瞧向清莲。